“小馒头”谢尔曼碰上“黑豹”会有什么结果？《坦克世界》、《战争雷霆》的游戏玩家也许能说个头头是道——黑豹坦克可以借助自己厚实的正面装甲抵御谢尔曼坦克的炮击，然后反手一击、依靠长身管75毫米坦克炮将这些圆滚滚的“小馒头”统统敲掉。不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在比利时的小村弗雷讷，美军的谢尔曼部队巧妙利用地形，与德军黑豹坦克集群打出一场有声有色的防御战，堪称装甲战争中的经典较量。

▲通常，人们都会认为黑豹坦克完全有能力将谢尔曼当软柿子捏，而谢尔曼坦克却没有任何还手办法

故事要从年12月24日圣诞节前夕说起。当时，德军在西线的最后一次赌博——突出部之役激战正酣，德国SS第2装甲师“帝国师”向巴斯托尼东北方的曼海（Manhay）大举前进。进攻部队的左翼，是美军第3装甲师的凯恩特遣队，驻守弗雷讷和拉莫梅尼尔两个村子。

▲凯恩特遣队退守的两个比利时村庄——弗雷讷（标记处）和拉莫梅尼尔

在24日当天早上，凯恩特遣队的兵力包括5辆M4谢尔曼坦克、4辆M5轻型坦克以及两门牵引式反坦克炮，他们得到了45名美军步兵的掩护。其中，弗雷讷村附近的部队包括3辆谢尔曼坦克和2辆M5轻型坦克，指挥官是驾驶D-31号M4A3谢尔曼（76毫米长管炮）坦克的查尔斯·迈尔斯中尉。

▲安装76毫米炮之后，谢尔曼坦克勉强拥有了与虎豹一战的能力

在这一天清晨，为保证曼海方向进攻部队侧翼的安全，德军试图通过步兵和突击炮部队夺下弗雷讷，但被顽强据守的美军击退。于是，德军决定派遣帝国师属下的SS第2装甲团第1营2连和3连麾下的黑豹坦克，进攻弗雷讷。

由于事前缺少侦察，德军误以为美军在弗雷讷村内只有少量守军。于是，德军指挥官派遣三级突击队中队长弗里茨·朗安克，指挥2连1排作为开路先锋，向弗雷讷村发动进攻。伴随着迈巴赫发动机的轰鸣声，1排的四辆黑豹坦克向左驶出公路，直扑位于公路左翼、埃纳（Aisne）河对岸的弗雷讷村而去。

来到横跨埃纳河的桥梁东侧，朗安克发现桥面上有一些物体看上去像是地雷，于是决定放弃通过桥梁，改为从桥梁西北的河段涉水渡河。接下来，坦克兵们的眼前展现出一片通往村内的草地。4辆黑豹坦克一字斜着排开，慢慢驶向村庄。朗安克后来回忆道：“我们的坦克开过了一个白雪覆盖的缓坡，太阳低悬在空中。所有车长都打开了指挥塔的舱盖，以便更好地观察战场环境。”

▲三级突击队中队长弗利茨·朗安克，帝国师的装甲王牌之一，他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击毁了19辆敌军坦克。

▲阿登攻势前SS第2装甲团2连连长阿尔弗雷德·哈格斯海默在他的黑豹坦克上，即便是在战斗环境中，德军车长依然会开启指挥塔舱盖露头观察

巧合的是，4辆涉水渡河的黑豹坦克，刚好绕到了美军弗雷纳防御部队的后方。美军侦察营的步兵听到了从东北方向进攻的德军坦克噪音后，匆忙跑去警告散布在村中各处的美军坦克。当时，东南防线总指挥迈尔斯中尉正在参加一个军官会议，所以他的D-31号坦克由该车的炮手詹姆斯·万斯中士指挥。这辆谢尔曼坦克正好停在村子西侧的教堂和墓地附近，坦克的一部分藏在石墙后面，同时主炮的射击范围覆盖了村子北部的草地，可谓是做好了绝佳的伏击准备。

从D-31号谢尔曼的方向，能看到四辆德国坦克朝村庄方向开来，其中，领头的一辆黑豹——也就是弗里茨·朗安克座车呈正对的角度。谢尔曼坦克之内，万斯中士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炮手，他知道自己的76mm炮无法击穿黑豹坦克坚固的前装甲，必须等到黑豹暴露其薄弱的侧面才能给予致命一击。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放过了弗里茨·朗安克座车，在德军编队靠近后，把目标锁定为其他3辆暴露侧面的黑豹坦克。万斯抓住机会，率先瞄准德军编队中库尔特·皮佩尔特车长的座车开火。76毫米炮弹穿过了这辆坦克的侧面装甲，引爆了车内装载的弹药，德军车组成员在慌张中弃车逃生，搭乘在坦克上的装甲掷弹兵更是四散逃窜！

▲D-31号坦克炮手詹姆斯·万斯中士

▲查尔斯·迈尔斯中尉，他身后正是D-31号M4A3谢尔曼坦克，万斯中士在这辆坦克上击毁了2辆黑豹坦克。

而紧接着，库尔特·泽格车长的黑豹坦克，成为万斯中士炮下的第二个亡魂：这辆坦克在爬上斜坡时暴露了薄弱的腹部，于是迅速地被谢尔曼坦克击毁了。当时，朗安克开着车长指挥塔舱盖，将半个身子露出炮塔指挥作战，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皮佩尔特和泽格的坦克变成两团火球：

“

泽格的坦克被一发炮弹命中起火，泽格侥幸跳出坦克逃生但被严重烧伤，其他四名车组则没有那么幸运，他们的战车成了他们的金属坟墓；皮佩尔特的坦克被打中停了下来，炮管下垂，车组成员跳车逃生了。我不知道基希纳的坦克的命运，因为它被美军打中之后开始缓慢倒车，随后我就看不到它了。

”

实际上，泽格是被炮手弗利茨?诺尔特推出坦克的，后者也随后安全逃脱。基希纳的黑豹坦克也挨了几发美军坦克的炮弹，但没有被击毁，基希纳立即趁着炮火产生的烟雾倒车撤退了。

▲SS第2装甲团2连2排弗利茨·诺尔特分队长，他回忆道自己的战车被命中底部装甲。

▲三级突击队中队长库尔特·泽格被击毁的黑豹坦克

▲距离战斗开始还不到数分钟，1排的黑豹坦克已经损失过半

▲弗雷讷的教堂，利用这里的围墙作为掩护，詹姆斯·万斯中士有效地打击了即将进村的黑豹坦克。

尽管已经在孤军奋战，但顽强的朗安克并没有撤退，在猛烈的炮火打击之下，他依然指挥着座车开到反斜面，一边躲避炮火，一边试图找出美军火力点。很快，朗安克发现了D-34号谢尔曼坦克，它停在村中一个十字路口的伏击位置中，炮塔却指向东方——背对着黑豹坦克！

就在这时，D-34号谢尔曼的车长贝克曼中士也发现了对手，喊叫着命令炮手将火炮指向朗安克的黑豹坦克。朗安克车组抢先一步，用一发穿甲弹将对手打着火。转眼之间，弗雷讷村内的美军士兵都已经反应过来，朗安克的黑豹坦克立刻遭到了美军反坦克火器摧枯拉朽般的射击。在弹雨之中，朗安克的炮手试图干掉村内其余两辆躲在房子后面的谢尔曼坦克。但是黑豹坦克所发射的75毫米炮弹仅仅是打垮了被谢尔曼坦克用作掩体的房子，躲在后面的美军坦克毫发无损。

就在朗安克展开苦战的同时，弗雷讷村东北的公路上，第2装甲团3连的黑豹坦克继续沿着公路，向西北方前进。这里远离村内的交火地点，加上之前侦察失误、以为美军在弗雷讷村内只有少量守军，德国坦克兵们完全不知自己的侧后已经暴露在美军坦克的炮口下。此时，指挥D-32号谢尔曼的里斯·格雷厄姆中士，发现3连的动向。在经过测算之后，格雷厄姆中士判定这些黑豹坦克距离自己座车足足有米远，这已经大大超出了谢尔曼坦克的交战距离。不过，经验丰富的格雷厄姆中士还是决定试上一试，让炮手对准这些暴露侧后的豹式坦克打上几发炮弹。

D-32号的第一发炮弹偏离了目标，炮手稍作修正之后，第二发炮弹直接穿透了一辆黑豹坦克的侧面装甲，车上装载的弹药被瞬间引爆！发现情况不妙之后，3连的其余几辆黑豹坦克立刻开下公路，四散而逃。但是D-32号的炮手依然抓住了机会，瞄准另外一辆调转炮塔、准备还击的黑豹坦克，一举击中车尾，将其摧毁！

▲第32装甲团D连3排的里斯·格雷厄姆中士，他在超远距离上开火并敲掉了两辆黑豹坦克

▲76毫米坦克炮所用的M71D型瞄准镜，在米的距离上，炮弹的弹道已经弯曲得很厉害，谢尔曼坦克在如此远的距离上取得两个击杀无疑是非常罕见的

此时，炮塔上指挥战斗的朗安克目睹了这绝望的一幕，依然毫无办法：

“

我转头看着3连的坦克一辆接一辆地被击毁，这种情况真让人感到无助。我们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并向能看见的美军开炮，激烈的交火又引来了美军战斗轰炸机，伴随我们的掷弹兵们费劲地在我们右侧树林旁的窄沟里寻找掩护，随后他们小心翼翼地撤向后方，没有遭受伤亡。

”

正在此时，朗安克的坦克也挨了一炮，炮弹打在厚实的前装甲上被弹开了。他判断这是一门米~米外躲在树丛中的美军反坦克炮，命令炮管转到12点方向，往前开了一段距离，试图用高爆弹和机枪炸开灌木丛，找出这门打黑枪的反坦克炮。然而，当时阳光照射到雪面上，反光导致目标确认非常困难，美军反坦克炮抓住机会，把炮弹一发接着一发地不停打来。

不一会儿，朗安克座车的倾斜前装甲一口气吃了十多发反坦克炮弹，部分焊缝已经经受不住冲击出现裂纹，甚至阳光都能直接通过裂缝照进车内！尽管黑豹坦克的正面装甲非常厚实，但是对于呆在车内的乘员来说，不断忍受炮弹敲在装甲上的响声也是一种折磨。朗安克回忆说：

“

在阿登攻势开始之前我的车组接收了一个新的无线电员。这名三级小队副自愿加入装甲部队，但他对激战中发生的状况并不清楚。敌军反坦克炮弹连续命中前装甲的巨响和震动让他无法忍受。随后放置在变速箱上的无线电台由于震动被弹起又掉在他身上，这下他彻底受够了，狂叫着试图跳出坦克；驾驶员费了很大功夫才让他平静下来。

”

▲隐藏在树林后面的美军反坦克炮

吃了20多发炮弹之后，朗安克依然无法找出那门隐蔽在近处的反坦克炮，于是他决定指挥座车撤退。这只受损的钢铁巨兽缓慢倒车，绕过先前被击毁、正在熊熊燃烧的两辆黑豹坦克。朗安克退到埃纳河桥梁路边的一个松树阴处，隐蔽好自己的座车，注意到越来越多的美军战斗轰炸机赶来攻击3连的坦克，这让他感到极度的紧张。

▲从P-47机翼下激射而出的火箭弹，尽管天上的盟军攻击机对德军坦克造成的威胁非常有限，但是德军坦克乘员对这些可怕的对地攻击机依然心存敬畏

大致与此同时，隶属2连的另外7辆黑豹坦克在连长阿尔弗雷德·哈格斯海默率领下抵达弗雷讷的东北部。哈格斯海默发现一辆属于美军侦察营的M5A1轻型坦克，随即用两发炮弹将其打成一团废铁。不过，美军车长成功跳车逃生，跑到村庄西侧的谢尔曼坦克身边，引导其进入伏击阵地，阻击哈格斯海默编队的前进。

踏进谢尔曼坦克的埋伏圈之后，哈格斯海默座车立刻挨了好几发炮弹。尽管炮弹没有穿透装甲，但连续的冲击使得主炮失灵，装填手受伤。哈格斯海默命令驾驶员倒车撤退，其他6辆黑豹坦克也开始撤退。结果，在此期间又有一辆黑豹被击毁，闻讯而来的美军战斗轰炸机再次扫射了德军车队。之后，双方坦克的交战暂告一段落。在相对平静的时光里，美军一个排的空降兵前来增援弗雷讷，德军一个装甲掷弹兵排也前来再次进攻村庄。在德军步兵使用铁拳击毁一辆M5A1轻型坦克后，他们被美军赶出了村外。

到了下午，美军第9装甲师第14坦克营C连3排的5辆谢尔曼坦克从弗雷讷的西北方向赶来增援，他们对早上发生的战斗还一无所知。路边的松树阴处，朗安克迅速地发觉这个动向，他终于迎来了为战友复仇的机会。在蛰伏期间，朗安克的炮手已经预先利用坦克的同轴机枪，对周围的环境进行了测距。对于黑豹坦克精准致命的长身管75mm炮来说，这些从米外的小山坡开来的谢尔曼坦克简直是绝妙的靶子！

在朗安克命令下，他的炮手迅速开火，一口气击毁了4辆送上门来的谢尔曼坦克！美军编队之中，指挥座车走在最前面的梅伦·J·汤普森中尉是这样回忆的：

“

我们开出了一小段距离后就挨了一发炮弹，打在坦克炮管上，第二发命中发动机，第三发打在我的脚掌下方。无线电立刻传出队友的呼喊：‘汤普森，跳车！你的坦克着火了！’

”

汤姆森立刻下令车组弃车，然后跳到了车外的雪地上。当他爬起来时，才发现其他3辆坦克已经被相继击毁。这时候，位于最后方的第五辆谢尔曼目睹了同伴的悲惨遭遇，立刻倒车逃跑。汤姆森的脸部受伤，却又追不上溜之大吉的最后一辆谢尔曼，只好与其他幸存的车组人员一起，狼狈不堪地徒步走回出发阵地。

▲梅伦·J·汤普森中尉，运气欠佳

▲弗雷讷村坦克遭遇战：

1.帝国师装甲战斗群的黑豹坦克从奥代涅开来。

2.三级突击队中队长朗安克的SS第2装甲团2连1排发现埃纳河上的桥梁有地雷。

3.朗安克排的4辆黑豹坦克从北边涉水过河，开上弗雷讷村外开阔的草地。

4.二级突击队中队长阿尔弗雷德·哈格斯海默率领剩下的7辆黑豹坦克涉水渡过埃纳河，在弗雷讷东北的树林里占据阵地。

5.美军第32装甲团吉姆·万斯的M4A1（76mm炮）坦克发现了前进中的黑豹坦克并向它们开火，4辆黑豹坦克都被炮弹命中，但仅有两辆被摧毁。

6.朗安克排的两辆坦克被击毁，他自己的坦克和另外一辆也被打中。

7.在撤退前，朗安克发现了D-34号M4A1谢尔曼坦克，并击中尾部将其摧毁。

8.朗安克排剩下的两辆黑豹坦克撤向桥边洼地中的树林里。

9.格雷厄姆中士的M4A3（76mm炮）发现SS第2装甲团3连的黑豹坦克并在超远距离（m）上向它们射击，击毁两辆。

10.损失两辆黑豹坦克并被击伤数辆后，SS第2装甲团3连退入树林中。

11.哈格斯海默剩下的坦克从东边进攻弗雷讷村，击毁一辆M5A1轻型坦克，但随后被美军坦克火力打退，哈格斯海默的坦克受损，另外有一辆黑豹被击毁。

12.美军第9装甲师14坦克营3排的坦克在弗雷讷村西北遭到朗安克的黑豹坦克射击，损失4辆谢尔曼坦克。

当夕阳缓缓地沉入西边的地平线时，散布在弗雷讷村附近的坦克残骸，依然在熊熊燃烧，党卫军第2装甲团2连和3连幸存的坦克在夜幕的掩护下缓慢地撤出战场。由于履带受损严重，朗安克的坦克掉在队伍最后面。在这次战斗中，德军总共损失了5辆黑豹坦克，而美军则损失了5辆谢尔曼坦克和2辆M5斯图亚特坦克。尽管看起来美军在交换比略微吃亏，但据守在弗雷讷村的凯恩特遣队成功地守住了阵地，挫败了帝国师进攻曼海的企图。

不过，在曼海区域，钢与火的碰撞才刚刚开始。当晚，也就是年平安夜，不甘心失败的帝国师派出装甲团剩下的坦克沿着N15公路再次进攻曼海，有一名装甲精英即将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大放异彩，他便是大名鼎鼎的黑豹王牌——巴克曼！

▲敬请期待叶竹先生下一篇：黑豹王牌巴克曼的平安夜传奇

作者叶竹，四川成都人，二战德国军事历史爱好者，曾经在北欧留学。参与翻译的安东尼·比弗的《阿登战役》即将出版。

点兵堂

长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