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彩的曼陀罗,随水而逝的究竟是什么

粉彩的曼陀罗随水而逝的究竟是什么

◎本篇图文系乐途旅游网原创作品作者

朱七十

追完大热的《纸牌屋》第四季,卡莱尔终于开始反抗木下总统的控制,至于他俩如何开撕,还请诸位去剧中细细玩味,倒是有一个衔接三四季的元素,不禁让我反复回味,就是第三季中西藏文化交流时在白宫出现的,也是卡莱尔唯一从丈夫身边带走的那副坛城沙画。

最初知道坛城沙画,应该是从mini的进藏纪录片上,后来央视的第三极纪录片也有提及,由一粒粒彩色的细沙,构成一幅庞大的沙画世界,再推倒,弃毁。所以最初从准备沙子,到在台座打上基线、对角线、方形、圆形等一些基本的几何设计元素,作为一个组合定位;然后描轮廓线,从中间逐步向外绘制。每一个步骤,全部按照藏传佛教密宗的讲经制度来完成,不带半点马虎。

整个过程在我看来是震撼的。那么干脆的摧毁辛苦创造起来的艺术品,又究竟是为了什么?总是感觉那一袭绛红的僧人在推倒了沙坛城的同时,也推倒了什么意味性的东西。

坛城最初起源自印度佛教中的密宗,属于密宗本尊及眷属聚集的道场,是藏传佛教密宗修行时必须供奉的一种对象,简单地说就是佛最终心灵归宿的港湾和心灵家园。坛城有“圆轮”、“发生”、“聚集”等之意。坛城在最初的场地选择上是完全封闭的一个区域,就其内在的意义应该是摆脱任何局外的干扰和影响,遵循密宗修行的佛教仪轨。这种封闭的分布格局正是佛教摆脱红尘干扰,追求清净修行的空间要求。而坛城在藏语中有“圆轮”、“聚集”之意,封闭也就意味着圆满。因此现在大多数的坛城是以立体或者是平面的几何形体的方、圆等来绘制的神像法器,来表现佛陀们心中各自的坛城和宫殿,用这种艺术形式来比喻藏传佛教理想的佛国世界。西藏坛城沙画最重要的材料便是沙子,将那些含有黄金、玛瑙、珍珠、绿松石等矿物质的石头,经过人工打磨,再经过染色,燃香,念经加持,才形成做沙坛城的基本原材料。沙子颜色的选用以白色为基础,也有黑色、蓝色、红色、黄色、绿色等。除白、黑中性色之外,在剩下的三原色和绿色中又可以分为深、中、浅等不同层次的色彩,最终经过喇嘛们手中调配的颜色加起来有十四种之多。一般来说,红、黄、蓝、绿、白这五种基本颜色,是有其特定的象征意义,对应的是五方五佛的智慧。VenTenzinThutop和VenTenzinDeshek两为分别来自尼泊尔和西藏的僧人,其实曾在年2月在纽约Ackland的Vager画廊构建了一个“药师佛彩砂坛城”来展现亚洲艺术,在当就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不知电视剧是否借用了此桥段)

彩色的沙粒从指尖洒落,心中的景象开始入画。从中心的佛陀,按照仪式扩展到四周的叶子上。

从华丽的初现到辉煌的成就,瑰丽的画卷,以一种震撼的姿态占据每个人的视觉,伟大的佛陀之城,是佛的居所,佛的宇宙。从纪录片看,则更直观,随着镜头的移动,可以清楚地看到细沙如何汇聚成世界,代表佛陀所说的世界是由各种条件的聚合而生成,所以世界也必然蕴含着“成、住、坏、空”的特性。

完成的沙画,是完美的画面,是繁华的世界。然后,最让我震撼的是,在一把扫帚的挥动下,一切都被摧毁而呈现无常。众人几天甚至是几个月的付出,轰然坍塌,而僧人们却没有丝毫的留恋,惋惜,犹豫,就如同搭建起它的时候平静。

僧人们手中的细沙,已不再有惊艳的线条,画中那宏伟的宇宙,那千姿百态的繁华,一切都被装进容器,被一分为二,一半交给有参加仪式的信徒们回去供奉,另一半则由喇嘛们撒入江河溪水,沉淀,褪色,永不再返,也把绘制的祝福带到普天世界。至于为什么坛城沙画做完之后要将其弃毁的说法众说纷纭,一种最普遍的解释是,这样的消失代表着展现尘世间的虚幻。其实消失的不仅是僧人们所绘制的坛城沙画,更是一种物质层面的表达,然而在僧人们的意念之中,他们可以通过这种绘制立体画卷艺术的修炼,从中吸取更多的能量,意念中的坛城沙画世界就会越来越坚固了,也就更能接近超凡脱俗的理想境界。当然也有人认为,僧人们创作的坛城沙画是为了表达人生命的短暂和世间的一切变幻无常,难以停留,似乎在告诫我们生活就是一种漫长的付出和等待,如同白日里的焰火,短暂的收获和喜悦的同时往往会引来痛苦和悲伤。英国诗人布莱克有诗如此:“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其实作为藏传佛教的一种典型的宗教艺术形式,坛城沙画便是理解现实或虚幻世界的一种媒介,对宗教信奉者来说,这些看似普通的细沙成为了他们所信奉的理念的一种自然表达和抒发。除了一些记忆,什么也没留下,仿佛什么也未发生过。佛陀告知我们,一切事物都是缘起,是各种因缘条件聚合所生,当因缘条件散失时,事物也就消失无常。因为实在是对这一宗教仪式感兴趣,于是去查询它背后的深刻含义,就如同坛城本身纷繁复杂的线条色彩一样的艰深晦涩,难以参悟。所以,如果执着于这些是我、我所有的,则当一切因缘变化时,必然会遭受悲伤忧愁;而了解亲证缘起法的真理者,由于认识到一切事物的无常本质,所以当这一切变化时,则能够平静坦然地去面对。这就是觉者的精神世界。但是我却想起了一段之前记录过的文字,是我在骑行到拉萨之后的一点感受:我在雅江到相克宗的15km处,因为身体不舒服不得不选择了搭车,当时我也为我不再完美的骑行之旅想了一个十分华丽的理由,我要体会在车上看着你们骑车自己不能骑的感觉,我想知道一个“大事”没有完成时候的感受。但实际上那种体验却很难说得清楚,有煎熬,因为自己无法完成既定的目标;也暗自庆幸,因为自己走了可以达到目的的捷径,实在分不清哪种感情更多一些。队长临别的时候说他顿悟了,终于不再纠结到底要不要搭车,而是直接选择了于自己重要的事情,而此时,同队的刘叔已经搭车到了拉萨准备回程了。还有的队友发了朋友圈,说对于风景已经审美疲劳,对于山峰已经失去挑战,于是选择搭车。不清楚他们在搭车,推车,或者卸掉驼包的时候想的什么,感触如何,但是他们同样到了拉萨。我想这就是冯唐在进藏纪录片结束语中写到的,脑子没弯了,腿脚有劲了,山顶慢慢低于脚面了,拉萨就在眼前了。不管怎样,我们都追随着内心,在获得过程中都在失去着什么,它们可能很重要,让我们身不由己;也许只是浮云,风一吹便轻轻散去,但是一路骑过来,翻山越岭,云端行走,泥中摸爬,我们都清楚,在亘古不变的自然面前它们多么的渺小。一个人走,几个人走,走过人性背后和白云苍狗,才更明白世间繁华,不过一掬沙的道理,我想,坛城不仅仅在一面台座,一方地板,一副唐卡之上,也在自己的心里,要搭建自己心中的坛城,还是毫不犹豫的推倒它,这个问题(至少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确实是有些大,有些难也抉择,但是却丝毫不妨碍我们走在那些或简单快乐,或复杂枯燥,甚至是多多少少有些磨难的路上,享受或者接受宇宙的馈赠。坛城是所谓“治”的象征,“治”的反面就是乱。那一粒粒彩砂,也许就是恶劣的天气,身体的疾病,荒凉的土地,野蛮民族,异教徒之国。通过建立一个坛城变“乱”为“治”。一个坛城可以表示几乎所有真实的或意念中之物:一个人,一座庙,一座宫,一座城市,一片大陆,一个念头,一场幻景,一种政治。细沙组成的立体画代表了大千世界的万物,也囊括了虚化世界的种种幻景,而你我就都在这坛城之中。我所理解的,搭建起的坛城,是自己的眼耳鼻舌心意;而推倒了坛城,也就推到了那些所谓的执念吧。最后,再说一个我在构思这篇文章的时候看到一段小插曲:在《第三极》拍摄时,导演曾海若不能不保有在城市里的节奏,每当他跟同事说现在做什么,等会再做什么时,“西藏的人就说干嘛这么着急啊?什么都不会丢的。”他们拉着曾海若“喝喝茶、聊聊天”。有时正拍摄,“他们会转身离开说,我走开一下啊,我要去找我的牦牛。”曾海若不由得产生比较,“我们太讲究效率了,太以获取不同目的为目的了”。就像我们还想着腹黑总统夫妇继续呼风唤雨相濡以沫,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时候,他们却相忘于江湖了,谎言、利诱维持的信任和关系,如建立在沙子上的绚烂图景,终究抵不过顷刻化为乌有,满篇的政治投射,尔虞我诈,你来我往,就如这佛教的幻景一般,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不变的还是冥冥中的无常之道推倒坛城也好,放下执念也罢,终究是艰深的一种修炼方式,又不可过分的奢求顿悟的灵光,最近突然被一句歌词感动了一下,是朴树的《生如夏花》,我从远方赶来,恰巧你们也在。可能生活的真谛,真的就存在于过程,存在于顺其自然,存在于偶然和不执著。看看那些佛的子民们生活的态度吧,去了解那些所谓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纸牌屋内容来自电视剧截图,部分图片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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