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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检中国城市路名,除了湖南长沙坡子街,大概只有江苏泰州有坡子街了。前者,是长沙城内一条偏冷的小马路,因坡形而得名。后者泰州坡子街,却不是一般的路名,它是泰州的“南京路”、泰州的“王府井”或泰州的“观前街”。
坡子街是泰州的商业地标。
历史成因
坡子街历史悠远,远到北宋。相传北宋查(道)宰相府就在街的东侧。昔日“上真殿”(后“人民剧场”)为府门,犁头街的“紫藤花架”为后花园(后“富春”后门外),街畔的“绿雨楼”(后“天福商场”处)为查小姐的梳妆楼。坡子街在明代之前尚很荒凉,当时街东与街西,有两条从南向北、东西并列的河流(即今草河、稻河)。这两条河原来直通东、西城濠,以至南来江水直灌里下河诸县,农田常被淹没。这也是泰州史称“里下河门户”之历史由来。明洪武二十五年(),官府有鉴于此,筑东西两坝(即后来的“东坝口”、“西坝口”)截断江水,以除水患。然而,明朝官员从治水角度考量的一个政绩,却意外带来一条道路的繁华。筑坝后,过往舟船皆要停靠过坝,由此,客商云集,居民增多,商店应运而生,人烟也稠密起来——这应该是坡子街作为商业街区的原始形态。
坡子街的长度,准确说即“两坝口”之间,也就是南起“月城广场”,北至今日之“中百一店”,半里之路。早先人们经过坡子街,总要经过一段三四十米的坡道(原“新华书店”门前)。这段坡道实为明朝挖河筑坝时堆砌,因此,坡子街得名也是名副其实的。但当时它叫“二元坡”或“二元街”,原因是泰州人储罐于明成化癸卯、甲辰年间连中解元、会员,后人于明嘉靖年间在此建储文公(储罐)“解元”、“会员”两座相距不远的跨街牌坊。民俗的力量远比科举成绩的命名强大而广泛,随时日推移,“二元坊”街名渐无人称道。直至清道光咸丰年间两次大火,将两座高峙街中的牌坊焚烧殆尽,坡子街才得彻底正名。
昔日坡子街宽仅数尺,两侧商店的店员伏在柜台上,可以隔街谈心。最为狭窄处,只能容一辆黄包车通过。那时坡子街是用长方体麻条石铺成,其整齐平坦,为泰州街道之冠。关于坡子街及周边的形状,清代竹枝词名家储树人是“高屋建瓴”的,他称“坡子街成火字形”。这是说坡子街在挡军楼分岔,偏东向北为弯子街,通杜家巷和紫藤花架,偏西向北到西坝口,接彩衣街直至赵公桥、老渔行。储树人的这一俯视,仿佛成了一个预言,这便是上文提及的道光、咸丰年间的两次大火。耐人寻味的,还在于储树人火后的一首竹枝词。当时创始于道光以前的王同茂老烟店,因柜台置铜凤凰一具,乡人都称此店为“凤凰烟店”。两次遭火灾坡子街上店房、货物尽付一炬,唯独这一座铜凤凰如同上了一层珐琅,光彩倍增——引发储树人的“凤凰烟店凤凰蹲,劫火焚余此独存。多少市园兴废事,让伊阅尽总无声。”然而,于无声处凤凰涅槃,遭劫难的坡子街还是一次又次“红火”起来。比如年兵灾,联军将坡子街抢掠一空,但坡子街仍旧复苏。
“人字形”坡子街不仅与火有关,还与血有关。这海陵城唯一的闹市还曾是杀人的刑场。明、清以来直至民国初年,每当处决犯人,刑场就设在“挡军楼”前的三岔路口(今“中百一店”广场处)。据邑人周志陶文载:旧时席行巷口(今”中百“北门东)有一家数百年的老字号“陆家粉坊”。每逢决囚,坊主行善乃以“闹杨花”浸酒,供犯人饮用。犯人饮毕此酒即昏然无觉,一若今之麻醉剂。此外,还备有一张小木凳作为绞刑犯或站囚笼垫脚之用,以减少其痛苦。刑场善举乃商家所为,亦可见坡子街民风之一斑。
除了喧器的市声坡子街还有另外一种声音。这就是前文所提坡子街南端(原“人民剧场”)昔日的上真殿。上真殿是道观(泰州四大殿之一),有殿宇三进,廊数十间。殿前有参天银杏两棵。观中道士除善道教音乐外,尤擅昆曲。逢时过节,便有鼓乐雅韵传出——这样一条浸透了功名(牌坊)利禄、血与火、道教与昆曲的坡子街,怎样承载那些“百年老店”和塑造那些民国商人呢?
精致的“小而全”
一条商业街的繁华与著名,靠的当然不是长度。旧中国的泰州坡子街,特色恰恰在于“老字号”林立与“小而全”的行业种类。它构成的气象就是“精致”。
也许“东亚病夫”这顶帽子戴在国人头上年久日深,最初入住坡子街的正是药店。据《吴陵野记》载:清康熙初年开业的谭广裕药铺,广集省外名贵药材,兼营批发零售,名噪一时。清赵瑜在《竹枝词》中称“谭家药铺旧招牌,是冠通城一字街”。道光二十五年()开业的德兴元药铺,亦货皆道地,非他铺所及。之前还有嘉庆年间开业的曹鼎盛,作为南货业的老辈,一百多年虽然数易其主,解放前夕仍有王姓、蒋姓等人经营,店号仍称鼎盛。其时,德新元的膏药、鼎盛的蜡烛皆见称独步。南货店鼎盛后是杂货铺(大兴昌),杂货店后是绸布店,这便是三十年代的天福绸缎局与天成泰布店,布店之后是珠宝店,自坡子街至大林桥就有十多家接着是洪三泰、方广大茶叶店、钱泰昌帽店、五云斋茶食店、萧万兴五金店……
旧时坡子街的饮食文化颇有品味,正由于饮食名店或老字号在此。道光前后开业的绿雨楼茶社,设于街东侧中段,相传楼址原为北宋查宰相府查小姐的梳妆楼,木楼二层,结构古雅,厅堂宽敞,正中悬“绿雨楼”匾额,传为“扶乩”时关羽所书。是昔时骚人墨客品茗研讨诗文之地。清人朱赊庭《竹枝词》赞曰:“莫言天上神仙府,且说人间宰相家,富贵浮云嗟过眼,楼开绿雨试新茶。”绿雨楼茶社是泰州茶寮中最为古者。年,居士吴静安等人将茶社改建为泰州唯一的素食茶馆,易名功德林。一时,僧尼、居士和素食者咸乐趋此,构成坡子街又一特色。具有特色的传统食品大炉烧饼、小磨麻油也以坡子街为最。挡军楼东侧弯子街口的大炉烧饼味美诱人。吊桥口向东五十米左右沿河有一小磨麻油坊,在桥口就闻到奇香。难怪储树人《竹枝词》赞曰:“拣匀淘净炒微黄,小磨麻油特擅长。同在一城分水土,南门不及北门香。”
关于坡子街的商家字号,乡贤周志陶与谭兆雄各有记载。前者分行业记之,后者按街西街东由南往北记之。前者多记解放前,金融业(钱庄)较详细,后者列举则是解放前后。两者虽有差异,但各类店铺总量大致都在四十家左右。不仅商贾云集,而且商品齐全,贱如蒲鞋,贵如珠宝,货源甚广(福建、广东、四川、两湖等省产品)正如清人金长福《竹枝词》记述:“市厘百货灿成行,闵广川湖各擅场。坡子街前人辐辏,耆民犹指二员坊。”
幅射与带动
旧时坡子街不但商贾云集,市面繁荣,小商小贩也将此视为“活水”之源头。每日清晨四五点钟,坡子街各商店尚未开门,众多菜农、渔民、小贩纷纷挑来蔬菜、鱼虾等物集聚于此,进行交易。还有挑担卖饺面的,“剥剥剥”地敲着竹梆子在街上来回走动。近乡的瓦木工人,每天上工前都聚在“功德林”(或富春茶馆)门前,等候各坊的瓦木“作头”即“工头”前来分配去处。下午卖香干臭干、茴香螺蛳、油炸臭干、蜜酒酿等小吃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而“斜角烧饼(早晨是圆的),则像专门提示“下午到了”而永不失约地散布出芝麻的香味。坡子街的名气与商品大全,客观上也形成区域商业中心。每年农历一进腊月,北边里下河一带(港口、朱庄、边城、周庄等),南边(姜堰、泰兴西北部)及西边(江都、吴桥、嘶马、周家楼、王家河等)四乡八镇的人流纷纷涌入坡子街购买年货,推独轮车、肩挑大箩筐的络绎于市。
坡子街的东侧至东上河边,西侧至西上河边,都是大片民宅,是旧城人口最密集的区域。如果说坡子街是泰州商业的主动脉,那么分布于坡子街两侧的东河路、天德巷、天禄街、弯子街、新民街、益民街、新巷、严家巷席行巷就是若干“毛细血管”。故而大、小行应运而生。东河路有木行,上河边有鲜货(水果)行、盐行、粮行。新桥口有铁匠铺,大至犁头、大锹,小至门塔、剪刀均有,锅铲尤为著名。故而,泰州人称言辞机敏锋利之人便叫:“新桥口的铲子!”
在这些“毛细血管”中,“吃、住”的服务业最为兴旺。除了街面上的功德林素食馆,挡军楼东侧紫滕花架附近有海陵春(后改为富春),天禄街东头大东桥附近有大东酒楼、大陆饭店等。浴室有天禄街老字号大观园(后改为“泰州浴室”),新巷内有新巷浴室(后改为“新新池”)。浴室对门有“蓉芳客栈”,天禄街有“文明旅馆”(陈毅东进在此下榻),新民街有大方旅馆。规模较小、房价低廉的小客栈,多集中于上河边码头附近,面对城河,门前悬挂灯笼一只,上书店名,每至夜间,月色溶溶,旅人徘徊,灯笼如在水中招唤。其时,大东酒楼临河东窗,往往传出王石青的清曲与张氏弹词,悦耳动听,成为“天滋”(“天滋亭”位于东城河)一景。
抗战胜利后,曾因经营信息阻断的坡子街商号为紧追京沪两地行商时风,纷纷重新装修门面。先是吴惠(春)栾鉴(恒)等几位大老板倡导,天福、同福、义大、伦昌、久泰、永泰、天成泰纷纷在自家店前支脚手架改造。先是在原平房的前端另外加一道假二层,或假三层单墙面,然后用烧磁砖、红色耐火砖大肆装潢。或邀书法家榜书字号,或请大名头提写店名。本邑书法家肖然、孙龙父、顾印祖、汪端生、陈冕甫、程公权等分为各家题招。一时满城争说盛事。义大的大股东刘汉魁颇为用心,竟与一家电料商合作,为义大绸布店新装修的门楼上率先设计了一组以店号为标志的霓虹灯。待到家家拆除脚手,忽于一日傍晚老字号义大新门楼上亮起五彩绚丽闪烁跳动的霓虹灯,一下子将其它店家惊呆。情急之下,只得重新挖墙打洞,埋伏电线,半月之后,古老的街区已被渲染得光怪陆离,斑斓绚丽,坡子街愈加兴旺。年坡子街拓宽至十里,水泥路代替了石板窄路。据文献记载,年坡子街普遍的霓虹灯与年的“水泥马路”(有完备的下水沟排水系统),都是当时苏北地区县市“第一”。
文字:姚舍尘
编辑:唐婉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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