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我们分析了西门府中潘金莲和孟玉楼这对有意思的组合。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照常理说，这样两个性格迥异、人生轨迹完全不同的人，无论如何是很难组合到一起的，但事实上他们却是西门府中走得最近的两个人，这其中除了有一些客观的巧合，也有双方各自的性格所致。在潘金莲与如意的争端之后，孟玉楼充当一贯老好人的角色进行劝解，两人的对话中关于奶妈如意的部分值得再进行深挖。从两人的对话中，我们知道了奶妈如意大概率上是有夫之妇，并且还育有一子。西门庆首先，作者没有向读者对如意的家庭情况进行直接的描述，而是通过两人的对话向读者展示。潘金莲对如意的情况：有没有老公、有没有孩子、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和老公偷偷相会，这些情况都了如指掌。如意一来不是潘金莲的亲戚，二来不是潘金莲的朋友，潘金莲为什么会对如意的情况知道得这么清楚？很明显，在得知如意与西门庆有亲密关系的之后，潘金莲在如意身边安排了眼线，监控着如意的一举一动。这反映了什么呢？反映出来的恰恰是潘金莲的心虚与无处不在的危机感，这种心虚与危机感甚至比李瓶儿还在世的时候要强烈。如今什么都不能阻止潘金莲了。站在另一个角度，如意为什么要向西门府的人隐瞒自己的情况？首先，大户人家招下人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家庭成分越简单越好，这样可以在很多程度上确保招进来的下人的忠心，也可以给主人家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身为奶妈的如意需要虚报并且隐瞒自己真实的家庭情况，这样才能在西门府上求得一个饭碗；其次，现在如意和西门庆勾搭在一起了，那就要更加需要向西门府的人隐瞒自己的真实情况了，否则将很难再次引起西门庆的兴趣，至少在如意的主观上是这么认为的。之前我们也说过，在李瓶儿死后，西门府后宫的争宠主力就变成潘金莲和吴月娘了。如今的吴月娘，接手了李瓶儿留下来的大量财富并且怀上了孩子，在实力榜上稳居第一。潘金莲则是因为玉箫的叛变，得到了重要的加成武器——生子符药，再加上孟玉楼看似中立实际上是偏向潘金莲的辅助加持，其实这场争斗潘金莲还是有得一拼的。在潘金莲眼中，争宠取胜的指标有两项，其一是西门庆的宠幸，其二是西门家的话语权，想要得其二必先得其一。想要得到宠幸，靠的是美色。在这点上，当李瓶儿还在世时，对潘金莲造成的压力不是一点半点，而现在，潘金莲的优势远远大于吴月娘，但是，现在如意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靠着西门庆对李瓶儿的思念和自身肤色与李瓶儿一样白，在争得西门庆宠幸这件事情上对潘金莲形成了新的威胁。因此潘金莲心生恐惧，自己精心策划实施的计划很有可能毁于这样一个外人，所以她借此机会力斗如意，在气势和实力上，将如意紧紧踩在自己脚下。潘金莲扣打如意儿，王三官义拜西门庆话分两头，很快西门庆就回到了清河县，安顿好了何永寿，回到家焚香告许愿心、将在东京的见闻向吴月娘讲述一遍、到李瓶儿房间里祭拜了李瓶儿，当天就在吴月娘房里睡了，这一夜作者没有展开描写，想必是无话可说。第二天，便到潘金莲房里睡，许久没得到西门庆的宠幸，潘金莲是“久旷幽怀，热情似火”，两人立刻“盘桓无度”。这对于西门庆来说，可能只是换了个房间，换了个老婆睡觉而已，但是对于才与如意斗争并大获全胜的潘金莲来说，除了发泄欲望、满足需求的作用之外，更重要的则是战略上的需要——捕获西门庆的心。于是她做出了所有小说家想都不敢写甚至不敢想的举动：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在被窝里快活的西门庆玩到一半的时候有小急，既然被窝外面这么冷，那就不要出去了，用金莲的嘴来接，用金莲的肚子来装。对此空前绝后的描写，有批评家诙谐地指出：即便“一口一口地咽了”也难为西门庆“一口一口地出了”。我读完，心觉也难为兰陵笑笑生能有如此大胆的想象力与写法。潘金莲这个做法取得了显著的效果，隔天晚上又“迳往”潘金莲房里，潘金莲也立刻把握住时机：“你那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心儿，你说我不知道？想着你和来旺儿媳妇子蜜调油也似的，把我来就不理了。落后李瓶儿生了孩子，见我如同乌眼鸡一般。今日都往那里去了？止是奴老实的还在。你就是那风里杨花，滚上滚下，如今又兴起如意儿贼歪剌骨来了。……你看这贼淫妇，前日你去了，同春梅两个为一个棒槌，和我大嚷大闹，通不让我一句儿。”仔细读一下潘金莲的这段独白，真可让人拍案叫绝。她酸李瓶儿、酸宋蕙莲，却问“今日都往那里去了“，她们两个人不都是经过潘金莲之手而不在吗？竟然还说自己“老实的还在”，简直让人叫绝。她又骂西门庆，“风里杨花，滚上滚下”，骂女人“水性杨花“的我们见得多了，可是骂男人“风里杨花”的，我还是第一次在潘金莲的嘴里听到。最后说起争夺棒槌的事，明眼的读者都知道，事实上是潘金莲在找事，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最后还对如意痛下打手，可在此时却向西门庆诉苦，说如意“不让我一句儿”，这让我想起一句话：贱人就是矫情。吴月娘西门庆的回答也是相当地理志冷静：“罢么，我的儿，他随问怎的，只是个手下人。他那里有七个头八个胆敢顶撞你？你高高手儿他过去了，低低手儿他敢过不去”。西门庆在宋蕙莲的那件事情上得到了教训，对方毕竟只是一个下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必要搞得出了事，甚至闹出人命。西门庆和潘金莲之间接下来还有什么对话，透露出什么内容？我们下一篇继续说。正是：侍臣不及相如渴，特赐金茎露一杯。感兴趣的话，不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