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预言观音救劫善书的宗教意涵

末日預言——觀音救劫善書的宗教意涵

李世偉

(東華大學台灣文化系副教授)

前言

當今世界三大宗教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儘管教義有別,卻都有著「末世論」(Eschatology)之說,用以論述其神學及宇宙觀。中國民間宗教在文字上則以「末劫」為名,更強烈地表達出在末世之際的劫難,以及相伴而生的「救劫」觀念。近世的民間宗教承襲佛教之說,認為燃燈佛、釋迦佛、彌勒佛在過去、現在、未來三期應世而出,超渡世間苦難眾生,形成「三佛應劫救世」之說,其中彌勒佛在末劫之際降世,被視為「救世主」。魏晉南北朝時期出現彌勒佛轉化為觀音菩薩的「偽經」,民間開始將彌勒與觀音相融,觀音開始帶有救劫的色彩[1]。

明清時期,民間宗教的結社與活動極為興盛,同時也發展出不同的「救劫論述」。著名者如弘陽教、清茶門教、一貫道等,皆宣傳著「青陽、紅陽、白陽」的三世劫變觀,以及無生老母的九十二億原人「還鄉」思想[2]。清末以後,流行於大江南北的鸞堂則發展出「恩主救劫」的新說。這些「救劫」的論述推陳出新,相互影響,並深刻地影響民眾的世界觀。

清末以降,因應著天災人禍、內憂外患的現實苦難,民間的「救劫」論述相形的豐富多端,「末劫」當頭時間急迫,「救劫」更形緊要,於是以神明救劫為主體的善書大量出現,呈現著民眾在苦難中,對於神明解於倒懸的高度期待,其中觀世音菩薩是極重要者,百餘年來,以《觀音大士救世文》、《觀音大士救劫仙方》、《南海大士勸善文》、《觀音勸善文》等為名的善書不斷地刊印流傳各地,形成一種新型態的「救劫論述」。筆者曾撰文探討近代觀音救劫善書的形制與內涵,本文則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探討「觀音救劫論述」的宗教內涵為何?這一套論述背後的推動者為何?對近代觀音信仰的推動與傳布形成何種影響?

觀音救劫善書之類型

清末以降,中國各地所流傳大量的「觀音救劫」善書中,其成書形製有純粹是觀音救劫類的單一書刊,也有將同類型救劫善書合刊為一冊者,甚至也有單張型者。就「觀音救劫」善書之著作者言,大致可分為二:扶乩團體著作與非扶乩團體。前者大多是由扶乩宗教團體所著作刊印,除了觀音救劫外,內容含有該教派相關宗教思想,也透露更多相關的善書刊印訊息,而不同教派的救劫善書,內容的差異性也相當明顯;非扶乩團體著作的觀音救劫善書,或由團體或由個人所助印,書名多為《觀音大士救世文》之類,內容的同質性頗高,相關刊印訊息較不明晰。但值得注意者,這些非扶鸞團體所著作的觀音救劫善書,儘管著作者未能明確,但在內文中皆顯示是觀音降鸞而成書的,諸如:「吾今下凡把壇降,與汝指點天劫年,冬月十九離南海,臨凡降諭世間傳,香山寺院把諭指,特來降像借口言[3]」。

有關扶乩團體著作的觀音救劫善書,筆者依寓目所見,製表簡介如下:

善書名稱

編印年代

刊印地

印製者

內容

《觀音解劫覺世真經》

咸豐三年(),年高雄岡山五文昌宮重刊印

不詳

先天道

附有<虛空佛祖降筆詩>、<青蓮救急帝君訓世詩>、<消災化罪良方>

《南海觀音救劫十字寶訓》

同治九年()

江西白雲壇

鸞堂

《觀音救劫勸世文》

光緒六年()

不詳

鸞堂(方萬全、葉化彝)

附有<守道明心>

《觀音救劫勸世文》

民國三年()

貴州

鸞堂

《繪像大聖末劫真經》

民國三年()

廣西省興安縣

鸞堂

附有<虛空佛祖降筆詩>、<救急帝君訓世詩>、<消災化罪良方>、<虔誠禮拜日記>

《大聖末劫經》

民國五年()

安徽集善壇,香港陳湘記書局版藏

鸞堂

附有<虛空佛祖降筆詩>、<救急帝君訓世詩>、<消災化罪良方>、<虔誠禮拜日記>、<求病者靈驗彙錄>

《慈航寶訓》

民國十五年()

山東

劉明文

附有<真武大帝救劫法諭>、<大士傳救產真言>、<呂祖救難劫指迷歌>

《菩薩救劫寶訓》

庚午(或)

不詳

先天道

從上表中可以看出,這一類的善書皆出現於清末民初時期,其中咸豐三年()的《觀音解劫覺世真經》,是目前可見最早版本的觀音救劫類善書,這是先天道團體扶乩降鸞之作,民國五十七年由高雄縣岡山市(今高雄市岡山區)五文昌宮與先天道團體福全佛堂、壽天宮聯合翻印之[4]。同時我們也可看出,這些觀音救劫善書,主要的著作及刊印者大多是由先天道、鸞堂等宗教團體所作,僅《慈航寶訓》是個人所作;刊印地點則有江西、貴州、安徽、廣西、山東等地,但隨著清末以來這一類扶鸞團體的興盛,藉由善書相互流通而遍佈中國南北各地,應不難想見。

相較於扶乩團體著作的觀音救劫善書,其他非扶乩團體著作者,內容大多近似,文字簡白易解,流通極為廣泛,至今仍然常見。然而,它最早的源起與版本為何?並不容易判定,在王見川收錄的一冊手抄本《觀音大士救劫仙方》中,書前寫有:「天運甲辰年二月十九日降鸞於遂寧白鵲寺老禪師,傳流台灣地方」[5],甲辰年為或年,於四川省遂寧市白鵲寺降鸞而成此書,因無相關旁證比對,姑且做為我們的參考依據[6]。

非扶乩團體著作的觀音救劫善書,其書名大多為《觀音大士救世文》、《觀音大士救劫仙方》等,這類善書刊印的數量極多,因文字淺白易解、篇幅短,許多團體或個人視之為普及性善書加以助印,助長其流通與推廣,但也由於普及性極強,相關的刊印訊息多半付之闕如。其中較為明確身分者是有二:其一是《觀音救劫勸善文》,這是光緒六年()由方善全、葉化彝共同助印,雖地點不詳,但在該書前說明刻印之因由:「觀音救劫一書,語言粗淺,理義精深,則又日用常行之事。其文,人人所共知之文,其事,人人所當盡之事,使之一見豁然,觸目警心,從此善念日興,劫災日滅……」[7];此外,該善書原來的刻版已損,於是另作新版刊印之[8]。其二是《觀音大士救劫仙方》手抄本,該經文注明是民國七年於山西省新絳縣趙文耀所書,在這份手抄本後面附上他自己編寫的勸善文<鄉學俚言>[9]。

非扶乩團體著作的觀音救劫善書,以觀音菩薩救劫為名,通常會有一到兩個主要文本,即<佛說觀音經>、<南海觀音大士勸善文>,另收錄與觀音相關的經咒如<高王觀世音經>、<心經>、<觀世音大士咒>(<白衣大士神咒>)等。同時,由於該善書篇幅少,書中會另外收錄其他短型經文,成為複合式經文,諸如《關聖帝君救劫度人指迷篇》、《關聖帝君親降濟世靈驗救劫經文》、《呂祖寶訓》、《太上靈寶補謝竈王妙經》、《太陽經》、《孚佑帝君救劫文》、《醒世文》、《濟世靈文》、《天上聖母訓文》等。

末日圖像的預言

有關觀音救劫勸善經文儘管文本有異,但都傳達著共同的主題:預言末劫的來臨以及救劫之道,筆者以相當普及常見的《觀音大士救劫仙方》為例[10],大致分為以下幾個情節簡述之:

(一)、預言當今末劫將至,世人將有大災難

懷抱淨瓶出天宮眼前劫運來得凶莫說吾神是邪教只因甲子三千中

吾站雲端慧眼看珠淚滾滾下南天手提仙桃四兩半枉費吾神落凡間

吾下紅塵把汝勸犬豚二年看的端看看人民要遭難特來指點離廣寒

(二)、各種天災劫難於大江南北各地一一發生

三三七八汝觀看可憐蒼生盡死完老者死於溝壑內少者拋屍在路邊

高房瓦厝無人站妻室兒女不團圓千人共並真傷慘萬人同穴實可憐

惡人難免大劫挽善者本身能保全大路通衢無人走血水成河骨堆山

屍橫遍野無人管豺狼虎豹把人餐二八月內狂風起三七之月更慘然

四九十月大劫到十分之中無二三惟有南陽殺星現男男女女不週全

岳地廣女真傷慘江南巴州民不安榮陽三縣民遭難十分之中九分離

漢口建州梓潼縣禾苗盡行乾死完蘭州保寧乾八縣家家戶戶斷人煙

漢中小食飢渴半更比上年慘幾番山陝兩省更遭難徐州三縣刀兵搬

西鄉一縣人煙斷老老少少盡死完人民各處死一半老少在外不週全

(三)、觀音菩薩降鸞提醒世人未果,因而被貶,但觀音依然懇求玉帝,自願領旨勸告世人

吾今下凡把壇降與汝指點大劫年冬月十九離南海臨凡降諭世間傳

香山寺院把諭指特來降像借口言因為凡民不信善吾偏八則盡拋完[11]

灶君一日奏三次上帝聞奏怒沖冠玉旨一刻傳下殿大劫現在這幾年

天羅地網來下界二十八宿盡臨凡各處魔王一齊到殺盡天下絕人煙

刀冰水火一齊現高山平地是一般山禽水族都遭難拋屍露骨歸黃泉

拾月二十三夜晚滿天星斗盡落完上皇玉旨真傷慘忙跪通明苦哀憐

上皇不許把本奏要把孽民盡收完領旨七次把民勸凡民不信欺神仙

把吾貶下南海岸為民失去普陀山七日跪懇靈霄殿勸民苦整難數完

仙佛上殿挐本見才保吾的位還原吾把天機不說現凡民說吾是誑言

(四)、觀音不忍世人受難,告知種種大劫慘象

上皇念吾受八勸施恩准吾又下凡吾見凡民淚滿面昏迷不醒為邪端

上皇倒旨大劫現急抱佛腳也枉然氣運只有兩年半乾坤顛倒要還原

凡民漫漫私訪看山東福建真可憐各縣男女不尚善白米一斗值萬錢

男女把都不谷罕吾不打救誰渡緣州縣男女死一半一萬之中留二三

吾見大劫那一縣山東四州與漢南世間貧賤西清淡縱無穿飽莫怨天

到頭若是大劫現富貴貧賤是一般七八九月有災難瘟疫流行把病傳

惡人戶戶劫難免痢疾瘟疫加傷寒大劫多要一天半妙藥難醫病中冤

(五)、觀音指示救劫之仙方:每月念經、供佛、助印或口傳該經文

上皇特吾來指點吾有仙方救燃眉正月十五把經念二月十九化紙錢

五月十九排香案一家焚香答謝天六月十九功圓滿日有菩薩來度緣

傳送一本免災難傳送十本一家安傳送百本心不變前愆後冤都改完

不能送者用口勸猶如送者是一般善人領本回家轉一家免劫得安然

惡者不信吾不勸大劫來臨悔後難諭長紙短難盡嘆子子孫孫福祿綿

這一類的《觀音大士救劫仙方》,其內容所描述的天災人禍劫難類型極多,不僅怵目驚心,令人不寒而慄,且都是在指日之間,儼然是一種「末日預言」。其他類型的觀音救劫善書內容有所增減,但基本的末劫主題是一致的,以下合併論述之。

1、末劫時間

有關預言、救劫類的宗教文化,在中國民間有相當長的歷史,藉由相關經文善書傳播,更加廣為人知[12],著名者如《推背圖》,運用大量的天文術數符號,以窺測天機、預知未來;又元末明初成型的《五公經》,傳佈著寅卯二年得見聖明君(明王)的「寅卯信仰」;託名劉伯溫的讖言《燒餅歌》,更被視為預測局勢神準之書,乃至反清革命家鄒容也加以引用,預示清朝將亡。另一個「末劫」的傳統來自於民間教派,明清以來信徒眾多的弘陽教、清茶門教、一貫道等,皆宣揚青陽、紅陽、白陽三世劫變觀,以及無生老母救度九二原人「還鄉」之說。清中葉以來流傳頗盛的鸞堂則發展出新的「末劫」觀:人心越趨惡化,道德日漸淪喪,玉帝為之震怒,遂降災以懲罰世人,「三恩主」不忍人間末劫,懇求玉皇借飛鸞宣化世人行善挽劫[13]。

由上述可知,千百年來在中國民間社會,發展出豐富多元的「末劫論述」,清末以來觀音救劫善書大量流傳,可說是這一傳統下的產物,只是中國的「末劫」時間,並無明確性的指涉,形成一種「創造性模糊」的空間,提供後來者自我認定的機會,例如:「因為凡民不信善,五倫八德盡拋完,竈君一日奏三遍,上帝聞言怒沖冠,玉旨一道傳下殿,大劫就在這幾年[14]」。文中並無言明末劫具體的時間點,也就利於爾後經常性的警示。

再者,傳統社會善用數術文化的符號,增添「末劫」論述的神秘性與趣味性。在觀音救劫善書中,便大量地充斥著這一類的數術符號,尤其是末劫的預測時間,更經常運用天干地支、數字、五行、十二生肖,而非具體年代來指涉,這讓末劫論述增加許多彈性,如前節引文中的「只因甲子三千中」、「犬豚二年看的端」、「二三七八你觀看」等。有些善書更援引常見的預言書「河圖洛書」,指涉末劫時間將有救世主出現:「你不信,有聖人,現在教訓。癸卯年,清黃河,你可知情。古河圖,又復出,水清三日。未出聖,清黃河,事為何因。彌勒佛,掌乾坤,世界安定。變上古,羲皇氏,天下化成。……」[15]又如:「虎咬兔,龍蛇混,閉了關竅」、「怕的是,白耗子,要逢大難。白牛來,黑虎出,更見慘然。兔在水,龍在山,十劫齊出[16]。」類似的預言術語,大量出現於觀音救劫善書中,增添讀者揣度的空間。

此外,一份民國七年的《觀音大士救劫仙方》手抄本中,編著者趙文權在書後特別抄錄預言書《海底針》[17],但並非用來預言未來世局,而是預測一年四季影響農作的災變可能:「君臣三人就將此書改作海底眼,傳流天下黎民百姓,知道一年四季水澇旱乾,甚有準也……」[18],這也反映出「預言」思想在中國民間具有相當的影響。

以上是繼承於《燒餅歌》、《推背圖》的預言書傳統。另外,觀音救劫善書也經常用「庚子」、「庚申」的時間點,這個宗教觀則是來源於鸞堂。「庚子」之劫有前後之說,「前庚子」指的是道光庚子年(),該年是鴉片戰爭爆發之時,又稱為「烏煙劫」,相傳乃天廷為吸鴉片煙者而降之劫難;「後庚子」指的是光緒庚子年(),義和團事變引發了八國聯軍浩劫[19]。而「庚申劫」所指為咸豐十年(),發生「英法聯軍」攻打北京,火燒圓明園。這些都是清末重大的政治事變,被鸞堂具體指涉為末劫的時間點,例如「…從庚申年起,天下人民多不向善,所以未甲子五穀不登,人民飢餓死,若有不信者,難解此劫…」[20]。另也有繼承明清以來民間教派「三陽劫變」宗教觀者:「釋迦尊佛管察天下一萬三千年,彌勒佛接管鑒察,從庚申年起,至甲子年止」[21],這可說是將不同來源的「末劫觀」加以吸收,形成複合式的末劫時間。

2、末劫的原因與類型

「末劫」的宗教思想既然淵源流長,涉及中國民眾的時間觀和宇宙觀,那原本該是天運使然,無人得以逃脫,但在近代民間教派的影響下,「末劫」加入濃烈的道德觀,即為惡者是最直接受到懲處的,「末劫」與「惡行」形成雙重旋律,

相互演繹發揮。這兩者的因果關係,在觀音救劫善書中或顯或隱,通常多是混合論述之,在《佛語真言度劫經》中說:「於今乃末劫之年,天下人民十收八九,都是不敬天地,不孝父母……貪財利己,騙人錢銀,拋散五穀,宰殺耕牛,應至於此」[22]。而演繹兩者關係較清楚者如:「目下末劫之年到了,凡民十分之中,惡者死九。這都是眾生不敬天地、呼風罵雨、不孝父母、不敬長者、不祀祖先,橫言屈語……」[23]。

但這一類的末劫論述,其邏輯性常常未見一致,有時強調「末劫」的絕對性,面對天運時節,理當天下萬物無有別,一體同受「末劫」,遂有:「天羅地網來下界,二十八宿盡臨凡,各處魔王一齊現,殺盡天下絕人煙[24]」。有時則強調「末劫」的條件說,也就是唯善行者可存活,遂有:「行惡之人有大難,行善之家保周全,吾將善惡分兩體,莫把好人受屈冤[25]」。後者使得「末劫」論述帶有選擇性,目的是為了強化其善行具有道德正當性。

觀音救劫善書所勾勒出來的末日圖像,有些是列舉式的,有些則形成總結式的,總結式的末日圖像最常見者便是所謂的「十愁十劫」,「十愁」即:一愁干戈動、二愁煙火燃、三愁日夜不安然、四愁夫妻不團圓、五愁兒女遭失散、六愁惡人滿地攤、七愁屍骨無人撿、八愁有衣無人穿、九愁有飯無人吃、十愁難見太平年。「十劫」為水劫、火劫、雷劫、風劫、虎劫、蛇劫、刀劫、瘟劫、飢劫、寒劫[26]。不過,這只是一個論述框架,在這個框架上,災劫的內容可以有更多的組合變化,依著作者而有異動。值得注意者是「十愁十劫」之說,非觀音救劫類善書才有,許多不同類型的救劫書皆有此說法,應是同類型善書相互參考及流通影響所致,而具體內容自有所變[27]。

3、救劫仙方:

末劫的來臨無可避免,然而,觀音救劫善書無意僅僅塑造一幅恐怖的末日圖像,更重要的是,觀音菩薩提供解救末劫的方法,這也是該類善書常用的書名「解劫仙方」的由來。解劫的根本之道自然是行善,「行善」本是中國善書共同的主題,但近代的救劫類善書則是將「行善」與「末劫」加以結合闡述,使得「行善」既是必然,也具有強大的心理壓力,制約著民眾的行為取向。至於「善行」的內容,除了眾所熟知的項目外,這一類救劫善書也會自行整理總結,例如「十勸」:要食齋、要誦經、要放生、莫算差、莫蓄財、忍氣高、芥妄求、莫妄為、要認真、要參玄[28]。

除了行善之外,觀音救劫善書更具體的指出救劫方法有:

a、定期誦經、祭拜神明:在非扶乩團體著作的觀音救劫善書中,在通篇歷數天下末劫圖像後,於文本的最後便告訴信眾救劫之道:

上皇特吾來指點吾有仙方救燃眉正月十五把經念二月十九化紙錢

五月十九排香案一家焚香答謝天六月十九功圓滿日有菩薩來度緣[29]

文中透露:信眾必須在每年幾個特定神聖時間祭拜神明,正月十五日是天官大帝的神誕日,也是上元節,二月十九是觀音菩薩神誕日,六月十九日是觀音菩薩成道日,這些都是民間重要的宗教節日,尤其後兩者與觀音有關,也符合觀音救劫的意義,至於五月十九日的祭拜原由,目前尚未可知。

藉由誦經與祭拜神明以化解劫難,前段常見的經文指明每年的四個神聖時間,那似乎只是簡易版,一些同類型的善書則標示更具結構性、系統性的時間表,更加強化藉由禮佛祭拜,觀音菩薩能助民眾消災解厄,在《大慈大悲觀世音經》、《大聖末劫經》等皆附上一張「消災化罪良方」,說明在農曆每個月特定日期、時間、方位,加以禮佛,便能減罪若干,如

正月初一日卯時向南方禮佛四拜減罪一百劫

二月初九日丑時向南方禮佛四拜減罪一百劫

……

十二月初三日申戌時向西方禮佛九拜滅罪一千劫[30]

這些特定的時間、方位有其宗教意義,同時兼具功德利益:「每月日時,方向禮拜之功,乃是天上聖賢集會之日,若有善男信女,誠心俟候時辰禮拜,三五年間,索求皆遂。若抄一本與人,罪滅恆河沙,功德高如須彌,深如大海,利益無窮」[31]。

祭拜神明之外,誦讀神聖經文同樣具有救劫功效,除了誦讀觀音救劫經文外,相關的經文善書也為必要,例如:「倘若凡民真心現,朔望香燭點竈前,竈王尊經唸幾遍,高王心經免罪愆」[32]。為了配合同時誦讀同類型經文,觀音救劫類善書通常附有《太上靈寶補謝竈王妙經》以及《佛說高王觀世音經》兩種,便於信眾直接誦讀。這類善書文本其形式多七字、十字韻文,易於背誦宣讀,可增加信眾傳播的力道。另外。鑑於傳統社會不識字者多,也有權宜因應之道:「今有天降度劫經各抄傳送,貼在香火上面,每日虔誠敬誦三遍。不識字者,每日望三遍,可消災免劫[33]」,如此「以望(看)代誦」,也具有同樣救劫效用。

b、助印或宣傳觀音救劫善書:

觀音救劫善書另一個必然會提及的方法是:助印傳布該類善書,而且助印的數量越多,傳布越廣,救劫的功效越強大:

傳送一本免災難傳送十本一家安傳送百本心不變前愆後冤都改完

不能送者用口勸猶如送者是一般善人領本回家轉一家免劫得安然[34]

至於不識字者,也有簡便的替代之道:「吾今附體借口,託爾識字之人,與我傳寫一本,保爾一身安寧,與我傳寫十本,一家可免災星,與我傳寫百本,保爾福壽齊臻,有錢刻印即送,保爾家道顯榮,若遇不識字者,代說與他聽聞」[35]。我們可以看出,藉由助印傳佈觀音救劫善書,具有一石二鳥的作用,既是一個救劫之道,也是宣傳之方,這足可使「末劫」與「救劫」的觀念廣泛地推展開來。

  總上所述,末劫來臨不足懼,觀音菩薩提供了解劫「仙方」,也就是行善、定期祭拜神明、誦讀經文、助印善書等。然而,有些善書提出的是實然具體的「仙方」,也就是觀音菩薩開出的靈符與仙妙藥方,在《慈航寶訓》中全文最後,觀音菩薩開出三道靈符,其用法為:「此符用硃筆書貼佛龕上面,朝夕供奉,虔誠禮拜,改惡從善,可保平安無事。」其後開立藥方:明雄三錢、兒茶二錢、漏蘆二錢、細辛一錢、干姜三錢、血竭二錢、石菖蒲一錢、硃砂三錢、月石三錢、霍香一錢、牙皂二錢、枯凡二錢、甘草一錢,將這些藥磨成細粉後,每付一錢,以薑湯服下[36]。在此「救劫仙方」就不僅是一個形容詞,而是一道具體實然的藥方了。不過,有些救劫善書對此道「仙方」設下前提:「改惡從善者,服之則效,作惡毀謗者,服亦不靈」[37],也就是說,仙方藥劑必須配合行善,調身調心並行,才能有真正的療效。

上述這一套觀音救劫論述,即使在日本殖民統治時期的台灣,依然深入地流傳著。柯榮三在嘉義溪口發掘整理的《寶太殿經書彙編》中,論及觀音祖娘淚眼婆娑,為愚昧黔首向「玉皇上帝祖太」祈求請命救劫;也奉勸世人行善敬神、傳送善書經文,作為「救劫仙方」,促使觀音信仰在民間社會更形穩固[38]。

眾神角色與觀音信仰流傳

觀音救劫類善書,觀其書名與內容,觀音菩薩固然為主要的角色,但整個救劫論述中,加入了許多神明參與其中,形成一個末劫--救劫分工體系,讓這套論述更為豐富且有系統,以下簡要地分類說明之:

1、監察神:末劫的發生既與天運時節有關,更因由於人類的惡行所致,於是監察人間善惡德行之「監察神」,其角色便至關重要,正因為監察神將人類眾多惡行上奏天廷,才遭致末劫災禍。監察神最常見者為竈君,救劫類善書有言:「因為凡民不信善,五倫八德盡拋完,竈君一日奏三遍,上帝聞言怒沖冠」、「詢問何村那姓人,人家善惡來盤問,細把原由問灶君,查著惡人先記緊」[39]。竈君也稱為司命真君、張恩主,在農業社會,凡於炊食之所必設竈神,因此可稱為家戶之神。傳說竈君便是玉帝派來人間各家宅的監察神,年底竈君回天廷時,便將各家一年來的功過善惡稟告玉帝,為惡者將遭懲處[40]。此一傳說與信仰深入民間,救劫類善書加以吸收,成為末劫論述中最重要的監察神。相對地,解除劫難之方----誦經,也包括有《竈王尊經》:「竈王尊經念幾遍,高王心經免罪愆」,在有些觀音救劫類善書中便會附上該經文。

重要性略遜的監察神還有:東嶽大帝、關趙二將、北斗星君、三尸神等,觀音救劫類善書有言:「彌勒佛令東嶽大帝關趙二將,糾察人間善惡,若有欺心魍魎,瞞心昧己,不忠不孝,遭此時劫[41]」、「凡事莫昧天理,舉念存畏鬼神,三台北斗頭上,家有司命灶君。天有諸神鑒察,人有三尸之神,每逢庚申上奏,善惡一一實呈,莫說作惡不報,惡滿災報不輕[42]」。東嶽大帝神格複雜,在此類善書中取其幽冥教主掌人生死善惡之角色;關趙二將即關公、趙公明,屬於元帥神的系統,有傳說是把守天門的兩員天將;「北斗星君」與「南斗星君」並稱,傳說每年除夕兩者下凡,考察人間善惡,北斗星君更能定人之死期;三尸神源於道教,存於人身之三處,也具有監察個人善惡之用。大體上,這幾位神明與死亡、陰界、監察有關,也是中國民間頗為熟悉的神明形象與特質。

2、執行神:末劫來臨時往往驚天動地,催枯拉朽之力道無有匹敵,因而能承擔該職責者,非剽悍猛厲之神不為功,在該類型救劫書中經常出現者有四海龍王、五瘟神、雷部神、元帥神等:「玉帝見奏龍顏怒,即差雷部率天兵,四海龍王接玉旨,要絕凡間這惡人。制就雷磚六百桶,要打奸民一樣平,要把人民飢餓死,放下五瘟收眾生」[43]、「玉皇批勒,姑念善惡兩層,刀兵擇地而起,瘟疫向人而生,即差元帥奉旨拿人。一收怨罵天地,二收不孝雙親……」[44],這一類的神明或者法力高強,或者原本即有降災之能,頗能貼合末劫之形象需要。

3、裁決神:玉帝或稱玉皇大帝,其神格至尊,俗信為至高無上之神,即宇宙天地之主宰、統率諸神,也因此人間末劫的裁決確認,救劫准允與否,自然是由這位至高之神定奪無疑。

4、救度神:末劫論述中重要的主題是「救劫」,因此在整個末劫論述中,救度神是最重要的。該類型的救劫書中,除了觀音菩薩外,還出現有關聖帝君、孔夫子、邱處機、李老君、西方佛祖、西王母、真武大帝、呂祖、太乙真人等。大體上,這些神明涵蓋儒釋道三教,多為明清以來在民間流傳極廣的大神,或是在戲曲小說中民眾所熟悉者,具有極大的親近性與慈悲形象,因而成為末劫降臨時的救度神,也是信眾希望與信仰所繫:

諸仙佛,為救劫,少在宮殿。諸仙佛,為救劫,常在人間。

關聖人,為救劫,氣破肝膽。孔夫子,為救劫,諭文千萬。

川主爺,為救劫,淚流滿面。李老君,為救劫,淚滴胸前。

西方佛,為救劫,五戒普勸。王母娘,為救劫,一同下凡。

真武祖,為救劫,心慌意亂。同呂祖,與太乙,久跪殿前[45]。

配合這樣的角色需要,一些善書中便會附上相關之神明經文,如《慈航寶訓》附有真武大帝傳法諭、<呂祖救劫指迷歌>等[46]。

當然,救劫論述中最重要的救度神為觀音菩薩,善書中再三陳述著,觀音不忍百姓遭受末劫災禍,不惜自我犧牲以存活眾生:

上皇不許把本見,要把孽民盡收完,領旨七次把民勸,凡民不信欺神天,

把吾貶下南海岸,為民失了普陀山,七日跪懇靈霄殿,勸民苦楚難數完[47]

這裡顯現了觀音菩薩的慈悲心,也是長期以來眾所熟悉的神明特質。就佛教教義而言,觀世音在過去已成正法明如來,而現在之所以示現菩薩相,乃是因為「不度盡眾生,誓不成佛」的願力所致。佛教在般若經、真言儀軌、悲華經、觀音授記經,以及淨土宗的經典、密宗的經典,都共同地崇奉觀世音菩薩,但其中的《大乘妙法蓮華經》中的<觀世音菩薩普門品>是流傳最廣者,其開章明義便闡明觀世音的慈悲精神:「若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聞是觀世音菩薩,一心稱名,觀世音菩薩,即時觀其音聲,皆得解脫」[48]。這一段文字,精要地說明觀世音之名的由來,也是佛教徒對於觀世音聞聲救苦的信仰根據。在<普門品>中詳盡地羅列眾生遭遇不同苦難時,若能「念彼觀音力」,均得化兇成吉,諸如火災、船難、墮谷、賊害、臨刑、惡獸、毒龍諸鬼等一切天災人禍。這樣具足一切救苦本領的菩薩,對於歷代飽受各種天災人禍、生命困頓的民眾,自然形成一股強大的吸引力。觀世音菩薩「聞聲救苦」的慈悲精神既然廣為信眾所知,

末劫時期自然成為最理想的救度神。

前述提及末劫的解救之道有誦經、禮佛,其最主要的對象便是觀世音菩薩,

在《佛說觀音經》便很清楚地說:「一人傳十十傳百,永世不墮地獄門,但願人民轉頭早,時刻朗誦觀世音」[49]。同時這一類的救劫經文中許多會附上<心經>、<白衣大士神咒>等,都是與觀世音菩薩修持或祭拜相關重要的經文,因經文簡短,相當適合信眾的誦讀。誦讀觀音經文以免劫難,正是延續著長期以往觀音「聞聲救苦」的神明特質,在救劫書中相當明顯,有些經咒中還會附上感應的說明,諸如:「觀音大士咒:此咒求子財福壽即得,禱疾病即癒,祈消災厄即解,焚香虔誦,無不靈應[50]」。也有救劫善書針對產婦生子、求男需要,附有<大士救產真言真印>的咒文與符印,這明顯地與眾多觀音形象之一的「送子觀音」加以疊合[51]。

觀音信仰的推動除了善書中的文字外,圖像也是不容忽略者,在這一類救劫善書中出現的觀音圖像,造型豐富多變,有民間熟悉常見的「白衣觀音」[52],其線條簡練,似乎是垂首俯視眾生,慈悲溫柔的女性特質頗為明顯。相對的善書中也出現有男性形相的觀音[53],圖中觀音手持淨瓶楊柳,盤坐於蓮花上,濃眉大眼、豐額寬頰之相貌,男性化特質頗為明顯。許多宗教學者指出,宋代之後的觀音造型已漸女性化(母性化),這也是觀音中國化的特質之一[54],不過從該觀音圖像看來,此一說法未見準確,男性化的觀音在民間社會,還是有相當的認同性。另一個值得注意者,在該圖像中標記有「孝弟忠信須常記禮義廉恥不可忘」,早在清中葉道光年間,四川鸞堂輔國堂大力宣揚「孝弟忠信禮義廉恥」,作為道德沉淪或上昇之關鍵,即所謂的「八字」;民國八年同善社加以宣揚,成為「八德」,影響至今。該救劫善書敏於時變,將當時流行的行善德目加以吸收,連帶地促豐富了觀音信仰之內涵[55]。另一種較為獨特的觀音造型是「降乩顯像」,也就是觀音藉由降臨乩壇,讓扶乩的乩生畫出來的圖像[56],畫中側臉俯視,左手邊有脇伺善財童子,整體筆觸較剛硬,美感略遜,唯其重點不在於藝術性,而是凸顯觀音的「真實性」,因屬乩壇中扶乩快書之作,必然更具有臨場感與印證力量,此對於觀音的信仰具有相當之維繫作用。

末劫/救劫的見證

一種思想觀念的推展,若僅只有鼓如簧之舌滔滔大論,或提筆大書特書,效果有其侷限,然而有了「見證」,就會強化其可信度;宗教觀念的宣揚尤然,有了「見證」,奇蹟便成了「真實」,有了「見證者」,傳聞便成為可信。在觀音救劫類善書中,「末劫」太過驚悚,「救劫」不可思議,因而在經書中大量的充斥著

許多的「見證」,讓民眾願意信服認同,甚至也參與「見證」的行列。

「末劫/救劫」見證方式即是扶乩(扶鸞),清中葉以來的宗教性扶乩,是一種集體性的宗教儀式行為,依照其組合方式,可分為一人、二人方式,一人者為「正鸞生」當神明附降其身時,獨自以雙手持鸞筆進行,二人式即由正、副鸞生各持鸞筆之一端為之。但無論那一種,整個儀式從請神、扶鸞、書寫、校訂、集資、刊刻、流通,皆需要相當之人力,加上定期的宣講教化,必須要有一個完善嚴密的組織,這與個別性的靈媒運作大為不同,也因為這種集體性的宗教儀式

,便具有高度的臨場「見證性」。

前述提及,該類型的救劫善書大多數是經由扶乩而成,扶乩本質上便具有高度的見證性,因此可以說,這一類的善書即是藉由扶乩展現其「真實感」。依其形式可分兩種:1文字式:經由扶乩降筆的文字,說明該善書之來源與特質為觀音菩薩降鸞而成,諸如:「見世人,遭大劫,吾心不忍。特來此,降真語,提醒諸生。提木筆,不由吾,珠淚下滾。欺世人,好光陰,無有下程……」[57]。「玉帝爺,發大怒,命雷顯應。五百雷,一起下,決不留情。吾不忍,會眾聖,通明殿進。齊保本,求寬恕,待等回心。求眾聖,與諸仙,飛鸞指引。勸世人,早向善,挽回人心[58]。」常見的《觀音大士救劫仙方》則有:「吾今下凡把壇降,與汝指點大劫年,冬月十九離南海,臨凡降諭世間傳,香山寺院把諭指,特來降像借口言……」、「爾今有難吾憐憫,虛我為神上界登,玉帝哀求情不准,降乩特示爾知聞,今後三災行劫運,惡人十死不堪聞」[59],凡此皆再三再四地表達扶乩的見證。

2圖像式:文字之外,扶乩繪畫觀音也常出現,前節<附圖四>中「觀音降壇神像」便是一例,另外在《慈航寶訓》中一開始便提及該書來源為:上海寶山路西北地方的孫家七歲幼女,因觀音借體降鸞,出現了觀音菩薩畫出「自己」的法像,供在場信眾請回供養,同時指示徐輔仁製版印刷,附在《慈航寶訓》卷首[60](附圖五)。這種藉由扶鸞的「觀音菩薩自畫像」,無疑增添其見證力量,尤其對於諸多不識字的民眾,觀音「自畫像」的出現,應具有相當的宗教感染力,無形中也強化「救劫論述」的可信力。 

再就「見證者」言可區分為三類:觀音菩薩本尊、少女乩身、一般信眾,以下分述之:

1、觀音菩薩本尊:

作為末劫時刻的救度神,觀音菩薩的慈悲與警醒忠告如何傳達?藉由扶乩,觀音菩薩從高高在上的佛堂降臨凡間,「親身」告知與見證救劫之道,無疑地這正是最有力的「見證者」。在《南海觀音救劫十字寶訓》中,起首便說明其書之來源,是同治九年()秋天,江西古歙縣白雲壇主人汪煒堂遇到一老翁,贈他此經,該經文之前敘述是觀音菩薩降鸞之作:「吾乃南海普陀觀音大士是也,因你等一片誠心,今來臨壇。為大地災難未盡,難以救拯,今賜十字寶訓一篇,勸化世人,速速向善,挽回劫海是也[61]。」

2、少女乩身:

在鸞堂中,一般專司作為神明降鸞者為「正鸞生」,配合扶鸞組織性的運作,固然具有強烈的見證作用,但若是非預期性地出現在非鸞生,尤其是降鸞於少不更事、天真無邪的少女,那宗教見證感將更形濃厚強烈了[62]。在《慈航寶訓》中記載其刊印之緣起為:民國十五年徐輔仁於上海寶山路孫宅時,觀音降鸞於七歲幼女,提供當地信眾開方問事。而該救劫書的源起也是與觀音降鸞於少女有關,民國八年二月初一日,黑龍江省巴彥縣北十八戶屯酈宅幼女十二歲,觀音菩薩降鸞其身,更取名為「任玉真」:

峨嵋山,觀音佛,來救劫難。借幼女,任玉真[63],口吐法言。

諭爾等,眾凡民,齊聽吾勸。吾本是,觀世音,救劫臨凡。

任玉真,今方纔,年十二限。吾今日,借他身,幼口傳言。

識字人,快去拿,紙筆墨硯。速速寫,將吾諭,刻板外傳。[64]

另一部經常刊印的救劫經文《佛說觀音經》,也是藉由十二歲少女李秀英之身而乩示:「此文出在北京地,宛平所屬一地名,鄭家莊前李參政,所生一女李秀英,年只二六十二歲,觀音洞內謝天恩。若有一人不向善,瘟疫收盡不留存,天降災厄將人收,天降水火收惡人[65]」。同樣是附身降乩,乩堂的正鸞生具有宗教專業的身分,而尋常少女者能夠被觀音附身扶乩,對信眾之說服力顯然更為強大。

3、一般信眾:

救劫類善書得以推動,另一個更廣大的見證者是來自信眾本身,許多信眾發願刊刻、誦讀該經文,因而解決個人或家族的人生困境者,便是最直接的見證者;也有因病痊癒靈驗刊印該類善書,以為見證者。在《慈航寶訓》書末附有許多助印善書的名單:「直隸昌黎縣陳劉氏因病痊印送五百本;丙寅年京兆宛平弟子芮成德,因本身多年腿部癬疾全愈,敬送三百本,實有感應……」[66]。又如《大聖末劫經》更附有<求病者靈驗彙錄>,羅列許多善男信女刊印該善書,而治癒病苦的實際案例[67],這些信眾有姓名、有地點、有具體問題,再透過善書所附的助印名單,再再強化了一種集體見證的力量。

另一種見證是反向論述的,即若有不信者則有厄運臨身,例如:「爾時京城順天府,南海普陀山,忽然雷震,從空中落下一碑,在鄭家莊前,現出丹經一卷。時有李參政,即將此經抄回,合家虔誠諷誦。又將此經送與馬知府家,彼家不信,過數日,一門俱亡[68]」。文中的真相如何難以查考,但值得注意者是,該事件的主人翁皆為地方仕紳官吏,一方信一方拒,結果天壤之別,此一對照適足以強化末劫之可信度。

除了個人式的見證外,尚有集體性的見證事例,但卻是災難的見證:民國三年五月十五日,貴州省境內遭逢水患之災,淹沒田地人民無數,某扶鸞團體(先天道?)由領導人牛茂林率領信眾,為救此劫難而齋戒修行,並請得觀音菩薩降鸞,寫成《觀音救劫勸世文》[69]。這是地方上實際發生災難,當地宗教領袖便見證是「末劫」到來,必須有所作為,正可看出觀音救劫觀念所發揮的具體影響。

末劫/救劫的推動者

一種宗教觀念的廣泛流傳,很難單憑個人的力量為之,通常宗教團體在背後的促成推動為其關鍵所在,清中葉以降的觀音救劫論述,主要的推動者是以鸞堂與先天道為主的扶乩團體,另外也有少數的佛教社團參與之。

前述中提及,觀音救劫類善書自述其來源幾乎皆是扶乩(扶鸞),這也作為一種宗教見證的展演方式,也因此扶乩團體加以結合運用。先就鸞堂言,在大陸慣稱為「鸞壇」或「乩壇」,通常設於私人空間(書房、住宅)或公共廟宇、佛寺道觀。作為仙佛降言傳達訓示的神諭表達,常被稱為「代天宣化」,這種扶鸞活動在清初時已遍及全中國;嘉慶道光以來,中國動亂頻仍,當時的鸞堂界視此社會危機為「劫運」,世人正處於「末劫」中,會有許多人死亡,因此湖南、四川一帶的鸞堂著造出關帝救世文,宣說關帝不忍世人受劫,便透過扶鸞降筆教化人心,拯救世人免於劫難。在中國西南一帶的鸞堂更發展出三聖帝君(關帝、孚佑帝君、文昌帝君)扶鸞、宣講救劫運動,此一「三聖救劫說」獲得認同模仿,逐漸風行全國各地[70]。

由上可知,鸞堂所推動的救劫論述始終不斷,但其內容會有繼承也有更新,

在觀音救劫類善書中,增加了新的救渡神----觀音,但也依然承繼有「三聖」之一的關帝降乩宣化等舊說,使其救劫論述益形豐富:

上皇爺,發了怒,七竅火冒。十大劫,齊降下,決不恕饒。

關帝爺,為寬限,大開神教。設飛鸞,驚動了,空中三曹。

費心機,降諭詞,聽之藐藐。說諭詞,假裝作,鬼怪邪妖。

盡都是,造罪孽,肆行胡鬧。說劫運,是編造,不信分毫[71]。

鸞堂之外,先天道是另一個觀音救度論述的推手。先天道繼承近代民間宗教,原本即有「三期末劫,普度收圓」之說,持續其救劫論述可以想見;加上觀音菩薩在先天道也具有重要的崇拜地位,在信徒心目中,至高神明無生老母(瑤池金母)與觀音密切相關,許多女眾更將老母等同於觀音,並同時奉祀;同時先天道也著有《觀音濟度本願真經》,宣揚觀音救度信眾與教人修行之道[72]。在此救劫論述中,先天道進一步將教派中領導前輩角色、末劫、觀音救度加以整合:

有彭水,十六年,普度闡演。纔替吾,將天恩,一一發完。

藺金祖,自認代,六年混騙。就成了,希奇考,古怪出焉。

吾掌盤,只三年,仍歸南海。立下了,一十二,大願未完。

吾時刻,在雲端,慧眼觀看。大千界,普救苦,晝夜不閒[73]。

「彭水」即先天道祖師中的水祖彭德源,「藺金祖」即金祖林芳華,一說其本姓為藺,二人皆為先天道所謂「先天五老」[74]。

不過,有關解救末劫的方法,除了前述中誦經、祭祀神明、一般行善外,先天道還會加上其修行方法,也就是修煉丹道[75]:

爾眾生,若要得,無災無難。除非是,遵天命,求指妙玄。

修金丹,採大藥,火侯烹煉。還要遵,真天命,纔得還原。

一虛心,二下氣,培德立善。感天人,真師遇,必受真傳。

小普度,小收圓,小歸根滿。認真祖,方得過,九闕九關[76]。

同時,在先天道經典《皇極金丹寶卷》中預言,未來世界是「儒童」掌道,儒教將應運而生,因此相當重視儒家義理教化,並在相關科儀禮節中加以落實呈現[77],影響所及,在觀音救劫善書中,也經常顯示出對儒教的重視:「塵世中,愚迷人,誹賢謗聖。先天道,三教理,當作異文。曾子思,孔子出,周末氣盡。取賢良,化列國,挽正乾坤[78]。」

鸞堂與先天道在清代以來是活動力極強的宗教團體,作為民間宗教教派的社群,也承繼著明清民間宗教的一些宗教觀,並在觀音救劫善書處處可見其蹤跡,

其中一個主流的宗教宇宙觀認為:萬物與人類皆由「無生老母」造化而來,人間眾生即為九十六億「原人」,人類貪戀紅塵失其原靈本性,無生老母希望「九六原人」恢復靈性,早返靈山家鄉(真空家鄉),在救劫類善書中一併吸收發揮之:「求明師,指玄關,能升天堂成神仙」、「回靈山,朝母顏,成人成己功萬千」[79]。「普天下,原靈佛,盡墮其間[80]」、「老佛母,責罰我,願認罪名;這言語,若不信,我要痛心[81]」。

值得注意者是,觀音救劫論述的推動者還包括一些佛教信眾中,在一冊民國初期的《觀音勸善文》中,書末特別對佛教界喊話:

佛教人多注意,此書原刊京師多年,並非鼓惑人心。我中國數千年佛教,

現今我國政體改良,由專制趨於共和,人民信教自由,非邪教邪說可比。

現今遭此時劫,自可免災虔求,我全國免遭此劫,我中國幸福,人民幸福

佛教人不可不注意。善哉,善哉。

中國佛教人民一份子謹註[82]

這份署名「中國佛教人民一份子」的聲明,清楚地表達佛教徒關心時局的立場,也顯然認同當時流傳的「劫變」之說,故倡印此善書,尤其在文前特別為此善書正身,說此書早在北京一帶刊印多年,且非鼓惑人心的邪說謬論,或許是有意針對正信的佛教徒而發[83]。

綜上所述,觀音救劫論述的推動主力,確為鸞堂與先天道二者,隨其熱心推動與影響,許多團體與個人也紛紛參與其中,其風貌與內容也頗為多元,發展出不同的表述;有人結合劫變之說,推展宣講勸善,在民國七年山西省新絳縣一位趙文權,編著有《觀音大士救劫仙方》,該書除了抄錄當時流傳頗廣的《觀音大士救劫仙方》外,後半部則是他個人編寫的<鄉俗俚言>十字歌謠,該文乃繼承明清以來宣講勸善的傳統,以通俗易解的方式,闡揚傳統道德文化的價值。但與其他道德宣講所不同者是,他加上了末劫的說法,以強化道德教化的必要性,文末之處有言:「宣講家宜此持,勸人結社訂約,共成美俗,務望人人改過遷善,迷途未遠,今是昨非,則挽回天心,未必不在是也」、「閱是編者,要思天災流行,捨此別無躲劫之法,各宜痛改前非,共相遵守,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甚勿輕褻,視為老生常談…」[84]。也就是說,時局的劫變是大勢所趨,而解救劫難之方便是宣講勸善。

清末民國以來,儘管宣揚新文化者喧囂塵上,但力主傳統文化道德者,依然在民間社會有深厚龐大的影響,類似趙文權認為以宣講勸善的傳統方式,方足以挽救世局變化者並非個別之舉,我們還可以看到許多觀音救劫善書的助印者,多屬這一類的社團,例如在《慈航寶訓》書末處,列有助印名單中有「天津永志靜善惜字社」、「京兆大興縣緣善社」等,皆可見傳統的道德勸善團體的參與推廣。

有趣的是,救劫書與舊道德、社團相結合,為情理之必然,但它也能肆應時局之變而有新的論述,表現出靈活的一面。在一份應該來自當代中國大陸的單張式<觀音菩薩警世訓文>中,針對改革開放後,滋生諸種社會亂象,編著者因而針對此加以批判:「坑蒙拐騙把錢賺,利用公款下飯店,領著小蜜到處轉,老婆在家招野漢」、「國營企業大商店,坑害顧客也常見」、「倒賣毒品和槍彈,災害來臨命早完」、「高幹子弟心更貪,作惡無法又無天」、「課下老師常開會,研究如何多收費」、「出租車內來作案,以為別人看不見」……[85],於是一幅酒色財氣充斥的眾生相昭然若揭,這些社會亂局被有心之士視為「末劫」現象。

或許我們可以這麼說,這一個半世紀以來的觀音救劫論述,已然成為一種宗教公共財,在不同的時代用來批判警世,也可以用來對傳統道德再確認。在形式上它可以「舊酒添陳味」,也可以「舊瓶裝新酒」。

結語

清末以降,因應著天災人禍、內憂外患的現實苦難,民間的「末劫」論述相形的豐富多端,「末劫」當頭急迫,「救劫」更形緊要,於是以神明救劫為主體的善書大量出現。其中常出現的救劫神明有關聖帝君、觀世音菩薩、瑤池金母、玄天上帝等,反映出這幾位神明在近代的信仰越趨重要,影響也相當廣大。本文固然以觀音菩薩救劫為主體,所探討的救劫善書也是集中於觀音救劫為名者,但其他類型的救劫善書也會收錄流通極廣的觀音救劫類者,不同神明的信眾會相互吸收參考之,這讓救劫思想產生出相加相乘的效用。

觀音救劫與其他類型救劫論述相互影響另有一例:民國初年,有民間人士楊棣棠見到美國檀香山流行著「劉伯溫救劫碑文」:

近日埠上(檀香山)有一種駭人聽聞之文告,一再至三,

數數流傳(以于所見,字體大小不一,已有六、七次之多……)……

該傳單劈頭第一語為觀音大士托夢梁氏……,而所說者則為去年十二

月初一日人民遭劫,兵燹四起,盜賊猖狂,十室九空云……。該傳單

次節說香港有一女子為玉皇三公主,致其魂於天上,囑咐凡間婦女,

莫梳某種髻,莫帶珠寶……。該傳單第三節稱觀音佛母下降……要人

民每逢初一、十五兩日,用種種花果,當天持請玉皇大帝、天皇爺爺

觀音佛母……方保平安……。其末又曰:倘若不信,要遭大難[86]。

「劉伯溫救劫碑文」從中國本土飄洋過海,在檀香山華人社會也廣泛流傳,可見其宗教思想的影響力量,其中我們可以留意觀音菩薩的重要角色,傳單中幾次提及觀音託夢、降乩宣說末劫與救度,可知觀音信仰的影響力,在此觀音的神明形象與特質也逐漸與脫離正統佛教,形成另一種的民間宗教性,或可視為觀音信仰走向「民間化」與「中國化」的標誌,而背後的推動力量,主要為民間宗教團體與相關傳統勸善社團、個人。也就是說,觀音信仰在近代已經流行於民間,民間宗教團體、個人藉著清中葉以降的「救劫論述」,增加出觀音救度末劫的角色,讓觀音信仰更為流傳廣遠,在新舊神格成功的疊合與重新詮釋下,中國的觀音信仰有了新內涵。

[1]馬西沙、韓秉方,《中國民間宗教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年),頁36-69。另外,鄭志明指出:唐代流行「兔上金床」的謠讖,謂卯年(兔年)為明王出世之時,卯年象徵末劫的到來,後來民間期待觀音應劫、救世護民,形成「卯劫觀音」的信仰,參見鄭志明,<末世預言與卯劫觀音>,《歷史月刊》,年9月,頁65-68。

[2]所謂「三世劫變」的說法大致如下:自古以來,天廷不斷派天神下凡,做世間的救世主,來渡

化世人。上古之時,日正上升,是為「青陽劫」,派了燃燈佛臨凡救世。中古時期,日正當中

,稱為「紅陽劫」,派釋迦牟尼佛治世。過了中午,太陽西斜,即將趨於毀滅階段,稱為「白

陽期」,派彌勒佛前來治世。「無生老母」信仰則配合三世劫變稱:創世主無生老母哀嘆其「皇

胎兒女」墮落紅塵濁世,遂派遣神明來世界度化有緣人,回到天上老母的身邊。一貫道的說法

為:無生老母在青陽、紅陽時期,各度回兩億「原人」,還剩下九十六億原人有待救援,眼見

太陽西斜,天時緊急,遂盡可能大開普渡大門,廣度有緣人同登法壇。參見宋光宇,《天道傳

燈》(台北:三揚印刷公司,年),頁24-40。喻松青,《明清白蓮教研究》(重慶:四川人民出版社,年),頁91-。

[3]《觀音大士救世方》,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文

豐出版社,年),第七冊,頁。

[4]《觀音解劫覺世真經》(高雄岡山:五文昌宮、福全佛堂、壽天宮翻印,年九月,咸豐三

年原刊本)。

[5]《觀音大士救劫仙方》,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文

豐出版社,年),第九冊,頁。

[6]白鵲寺應作「白雀寺」,傳說是妙善公主出家修行的古道場,但河南省新鄉市亦有白雀寺,且

是妙善公主傳說的原生地,應是四川遂寧白雀寺受其傳說影響,也成為重要的觀音道場。

[7]《觀音救劫勸善文》,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文

豐出版社,年),第十冊,頁63。

[8]同前注,頁62。

[9]《觀音大士救劫仙方》,手抄本,民國七年。

[10]本節(一)至(五)段引文皆為《觀音大士救劫仙方》,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

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文豐出版社,年),第九冊,頁-。

[11]有些不同版本的救劫善書,刊印的字句是「八德」,而非「八則」。

[12]王見川將複雜的中國預言書的來源系統分為幾個脈絡探討,諸如《推背圖》、《五公經》、《燒

餅歌》、《黃蘗禪師讖詩》、《劉伯溫救劫碑文》、《曲園先生病中囈語》,提供了我們極好的理解

架構,<中國預言書概覽:代序言>,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

(台北,新文豐出版社,年),第一冊,頁1-32。

[13]清末鸞堂的救劫論述,推動其各種社會慈善救濟活動,相關研究參見范純武,《清末民間慈善

事業與鸞堂運動》(台北:博揚出版社,年5月)。

[14]《觀音大士救劫仙方》,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文

豐出版社,年),第九冊,頁。

[15]《觀音菩薩救劫寶訓》(庚午年,出版者不詳),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

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文豐出版社,年),第八冊,頁-。底線為筆

者所加,以下均同。

[16]《慈航寶訓》(山東:劉明文刊印,年),頁8

[17]同前注,頁5。

[18]《觀音大士救劫仙方》(山西省新絳縣,趙文權刊印,手抄本,年),頁數缺。

[19]游子安,《清代善書與社會文化變遷》(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博士論文,年5月),頁

-。

[20]《觀音勸善文》(民國時期,手抄本,原刊印於北平,年重刊),<佛說觀音經>。

[21]《太上善果記》,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文豐出

版社,年),第十冊,<大聖末劫經>,頁-。

[22]《觀音勸世文》(高雄,天橋印經處,排字重刊本,年農曆九月),頁4,<佛語真言度劫

經>。

[23]《太上善果記》,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文豐出

版社,年),第十冊,<大聖末劫經>,頁。

[24]《觀音大士救世方》,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文

豐出版社,年),第七冊,頁。

[25]同前注,頁。

[26]《觀音勸善文》(民國時期,手抄本,原刊印於北平,年重刊),<佛說觀音經>。

[27]例如在一份丁卯年(或),由積德堂所抄錄的《南京蒼天府解劫經卷》中,便有

「十劫十愁」之說,其「十愁」的內容為「一愁不太平,二愁山東遭大難,三愁湖廣遭水災,

四愁四川起狼煙,五愁雲南受飢寒,六愁四處民不安,七愁有飯無人吃,八愁有衣無人穿,九

愁有路無人走,十愁難過寅卯辰巳年」。該經卷收錄於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

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文豐出版社,年),第九冊,頁。

[28]《觀音救劫勸善文》,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

文豐出版社,年),第十冊,頁77-。

[29]《觀音大士救劫仙方》,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

文豐出版社,年),第九冊,頁。

[30]《大慈大悲觀世音經》(上海,善書流通社發行,年)。《大聖末劫經》(安徽集善壇刊印,

香港陳湘記書局版藏,年刊,年重印本),頁11-12。

[31]《大聖末劫經》(安徽集善壇刊印,香港陳湘記書局版藏,年刊,年重印本),頁12。

[32]《大慈大悲觀世音經》(上海,善書流通社發行,年)。

[33]《觀音勸世文》(高雄,天橋印經處,排字重刊本,年農曆九月),頁3,<佛說觀音經>。

[34]《觀音大士救劫仙方》,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

文豐出版社,年),第九冊,頁。

[35]《大聖末劫經》(安徽集善壇刊印,香港陳湘記書局版藏,年刊,年重印本),頁7-8

[36]《慈航寶訓》(山東,劉明文刊印,年),頁6。

[37]《黃妙真經》,原出版者不詳,收錄於李正中編輯,《善書寶卷叢書》(台北:蘭臺出版社,)

,第七冊,<觀音大士救劫仙方>,頁。

[38]柯榮三,<轉世﹒救劫﹒勸善書----嘉義溪口《寶太殿經書彙編》所見的觀音敘事>,陳益源

主編,《府城大觀音亭與觀音信仰研究》(台北:里仁出版社,年4月),頁-。

[39]《觀音救劫勸善文》,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

文豐出版社,年),第十冊,頁69。

[40]仇德哉,《臺灣廟神大全》(台北:作者自行出版,年10月),頁。

[41]《觀音勸世文》(高雄,天橋印經處,排字重刊本,年農曆九月),頁5,<佛語真言度劫

經>。

[42]《觀音解劫覺世真經》(高雄岡山:五文昌宮、福全佛堂、壽天宮刊印,咸豐三年()原

  版,年重刊本),頁10-11。

[43]《觀音勸世文》(高雄,天橋印經處,排字重刊本,年農曆九月),頁2,<佛說觀音經>。

[44]《大聖末劫經》(安徽集善壇刊印,香港陳湘記書局版藏,年刊,年重印本),頁4。

[45]《黃妙真經》,原出版者不詳,收錄於李正中編輯,《善書寶卷叢書》(台北:蘭臺出版社,)

,第七冊,<觀音大士救劫仙方>,頁。

[46]《慈航寶訓》(山東,劉明文刊印,年)。

[47]《觀音勸善文》(高雄,天橋印經處,排字重刊本,年農曆九月,民初時期原刊),頁9。

[48]《大乘妙法蓮華經》原由姚秦鳩羅摩什所譯,後來由於<觀音音菩薩普門品>流傳極廣,後

 人將之單獨抽出刊印流傳,即成為《觀音經》。

[49]《觀音勸世文》(高雄,天橋印經處,排字重刊本,年農曆九月),頁3,<佛說觀音經>。

[50]《大慈大悲觀世音經》(出版者缺,上海善書流通社發行,年)。

[51]不過這個<大士救產真言真印>在後文裡將對象擴大化了:「此咒與符,不止治產婦一切惡

症,凡善男子善女人,奇病奇症,百醫不效者,但書此真言真印,用木香茱萸等一切香水吞之

,無不即瘥。」《慈航寶訓》(山東,劉明文,年),<大士救產真言真印>,頁9。

[52]《觀音勸善文》,(手抄本,民初刊印,年10月重印),頁首,「白衣大士聖像」。

[53]《大慈大悲觀世音經》(出版者缺,上海善書流通社發行,年),扉頁,<大慈大悲觀世

音聖像>。

[54]參見于君方著,陳懷宇、姚崇新、林佩瑩譯,《觀音----菩薩中國化的演變》(台北:法鼓文化

出版社,9年7月),第八章,<妙善公主與觀音的女性化>。

[55]有關「八德」最新的研究參見1、王見川,<從「八字」到「八德」:兼談八德早期文獻

《八字覺原來》>,《媽祖與民間信仰:研究通訊》,4期,年12月,頁-。2、范

純武,<八德:近代中國救世團體的道德類目與實踐>,康豹、高萬桑主編,《改變中國宗教

的五十年》(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年11月),頁-。

[56]《菩薩救劫寶訓》,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

文豐出版社,年),第八冊,頁,「觀音降壇神像」。

[57]《觀音菩薩救劫寶訓》,收於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

 新文豐出版社,年),第八冊,頁。

[58]《觀音菩薩救劫寶訓》,收於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

 新文豐出版社,年),第八冊,頁。

[59]《觀音救劫勸善文》,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新

文豐出版社,年),第十冊,頁70。

[60]《慈航寶訓》(山東,劉明文刊印,年),頁1。

[61]《南海觀音救劫十字寶訓》(江西:白雲壇,年),頁2-3。

[62]一貫道在台灣早期常有「開沙」(扶乩)的儀式,所用的乩手稱為「三才」(天、地、人),許

多即由少女擔任之。

[63]另有其他版本寫作「任玉貞」,參見《黃妙真經》,原出版者不詳,收錄於李正中編輯,《善書

寶卷叢書》(台北:蘭臺出版社,),第七冊,<觀音大士救劫仙方>,頁。

[64]《慈航寶訓》(山東,劉明文刊印,年),頁1。

[65]《觀音勸善文》(高雄,天橋印經處,排字重刊本,年農曆九月),頁3,<佛說觀音經>。

[66]《慈航寶訓》(山東,劉明文刊印,年),書末。

[67]《大聖末劫經》(安徽集善壇刊印,香港陳湘記書局版藏,年刊,年重印本),頁16-22。

[68]《觀音勸世文》(高雄,天橋印經處,排字重刊本,年農曆九月),頁3,<佛說觀音經>。

[69]《觀音救劫勸世文》(貴州,刊印者缺,年),頁1

[70]相關的救劫論述,詳見WangChien-chuan,TranslatedbyVincentGoossaert,Spiritwritinggroups

InmodernChina(-):textualproduction,publicteachings,andcharity.VincentGoossaert,

JanKielyandJohnLagerweyeds.ModernChineseReligionⅡ:-present(Brill.Lieden,).

[71]《慈航寶訓》(山東,劉明文刊印,年),頁7。

[72]于君方,前揭書,頁-。

[73]《觀音救劫勸世文》(貴州,刊印者缺,年),頁1-2。

[74]彭德源,字超凡,道號依法,湖北沔陽州人,嘉慶初年生,在先天道內稱他是先天五老水精

古佛化身,道光二十三年重建先天道場,嚴立佛規。林芳華,道號依秘,四川敘洲府隆昌縣人

,嘉慶九年生,先天道內稱他是先天五老金母化身。參見林萬傳,《先天大道系統研究》(台南:

青氣巨書局,年二版),頁1-、。

[75]先天道的修行方法融合禪宗與道教內丹,具有丹禪合一的特質,參見危丁明,《庶民的永恆:

先天道及其在港澳、東南亞發展》(台北:博揚出版社,年5月),第二章<金丹度劫:

先天道的修煉與追求>。

[76]《觀音救劫勸世文》(貴州,刊印者缺,年),頁2。

[77]林萬傳,前揭書,頁1-47、1-49。

[78]《觀音菩薩救劫寶訓》,收於收於王見川、宋軍、范純武主編《中國預言救劫書彙編》(台北,

 新文豐出版社,年),第八冊,頁-。

[79]《觀音大士救劫仙方、關聖帝君救劫度人指迷篇》(香港:陳湘記書局出版,年代缺),頁7、

8。

[80]《觀音救劫勸世文》(貴州,刊印者缺,年)。

[81]《南海觀音救劫十字寶訓》,頁12

[82]《觀音勸世文》(高雄,天橋印經處,排字重刊本,年農曆九月,民初時期原刊),頁16。

[83]事實上,當時的佛教界與民間教派互動密切,范純武

[84]《觀音大士救劫仙方》(山西省新絳縣,趙文權編著,年),<鄉俗俚言>,頁次缺。

[85]<觀音菩薩警世訓文>,單張印本,年代缺。

[86]楊棣棠,<救劫度生平議:又名對於拜神救劫傳單之批評>,《海潮音》,12期,年,頁

9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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